给旁人,自己则蹒跚着走出宫,再请一天休沐。
然而长安城的士人,也开始在里巷散播这些东西,热烈讨论,声音嗡嗡入耳,有人关心的是,两年后的文官考试是否会以这些文章为模板,也有人念着那些“汉德已尽”的证据,深以为然。
第五伦将两项重大科技突破组合在一起,构成自己的宣发武器,让工匠们加班加点造纸开印,先印个千份,在长安太学、五陵士林里传,最通俗易懂的那篇是承宫所作,可以让人念给不识字的人听。
除此之外,还让人写了些适合在街头散播的八卦文章,诸如卢芳本胡种,认匈奴单于为丈人行,做了儿皇帝,这胡儿编造的世系错漏百出,名为汉帝,实为汉奸;刘婴是傻子,文章夸大了其痴傻程度,还编造说,与其“皇后”同房还要几个傅姆帮忙指导;刘玄是无寸功而窃取汉帝之位,生活荒淫无度。刘子舆是假冒,自汉末以来,天下已经出了五十三个刘子舆云云……
这才是普通人能听懂并感兴趣的事啊,农忙已过,一些百姓闲着也闲着,晒太阳之余,凑在亭里听个热闹也不错。
粗俗,污蔑!班彪肺都快气炸了,民智愚昧,竟然信了这些小道消息,但诸汉确实不争气,至今还没一个能承汉高事业的明君出现。
他憋着气,又不能与人辩论,脸色憋得铁青,只回到了居所后,竟是呕出了一口黑血,趴在桶边,竟嚎嚎大哭起来。
“悲乎,我现在明白了,何为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
四月份时,第五伦的宣传册子已经和大批新制的夏衣一起,送到了前线。
“真是好物什。”奉命率军征讨党郡的前将军景丹,见到此物后啧啧称奇,一篇篇翻阅起来。
“这些文章,城内那些跟着鲍永,想一心为汉尽忠殉命之人,当真应该看看!”
景丹抬起头,望向被围了三阙的党首府:长子城。
从三月份开始,短短一月时间,党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
此郡隶属于并州,西边是河东的汾水盆地,东边越过太行山是河北平原,党居于两者中间,郡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党,为两河要会,自战国以来攻守重地也。
秦、赵两国就为了此处,打了长平之战,当秦国全取党,遂居高临下,制三晋之命,汉初韩信收党,乃下井陉。
党虽是四塞之固,东带三关,但西边面对河东时,除却一些丘陵外,并无太好的防御,更何况北汉政权已经大乱:刘子舆在迎亲路忽然失踪,真定王与赵王相互指着,甚至爆发了战争,广阳王彷徨不知所措,而东边的铜马军则开始西进。
这节骨眼,谁还管党鲍太守死活?鲍永现在就是没有赵军援助的韩将冯亭,面对魏军举大军来击,只能节节败退,守于长子城。
奉命来到前线劳军的是郎官伏隆,郎官们经过一月培训后,被安排到了不同的岗位,用第五伦的话说就是”实习“,伏隆因刚毅有节,被第五伦遣去典客官署。
到了典客任职,伏隆才明白为何冯衍身为元从,明明很努力想混丞相之位,却越来越被边缘化。
他对魏王不顾汉中感到不满,直言这样会重蹈三秦王覆辙,开始夸大蜀军力量,吹嘘李熊之智,公孙之才。魏王没理会,展示岑彭之奏言,让冯衍驳之。冯衍最终没争过岑彭,就在酒后与郎官们说什么“吾入蜀之劳,毁于一旦”,颇为委屈。
他不敢怪魏王,遂将怒火转向岑彭,看不起这“降虏”,以为行伍老卒之见,坏了大事,以后若叫公孙述坐大,岑彭是要负全责的!
怎么,封侯加邑,一世富贵不够,还非得拜个丞相,当爹妈供着哄着才满意?
核心位置有限,有进就会有出,有的人登热炕,也有人要下去坐冷板凳,决于意。
后来冯衍总算后知后觉,领会魏王先取北方的战略意图后,又请命东行,吹嘘用三寸之舌,可以说得党、太原投降,不废一兵一卒。
魏王只评了一句:“余以兵道取天下,将士征伐为主,纵横为辅。敬通劳苦功高,暂且在家休沐安逸富贵,不必奔波了。”
反手却点了伏隆来前线,魏王喜欢此子办事牢靠,又熟悉河北人物,一是一二是二,不会乱整幺蛾子。
有些人啊,少用他,反而是在救他。
伏隆道:“冯典客与鲍永为友,请命来劝降鲍永,然大王未允。大王说,鲍永偏执之人,欲劝其弃汉降魏,何其难也,不必白跑一趟。”
“冯典客只修书一封,由下吏带至此处。”
“大王没有说错,鲍永本人确实不可能降服。”
景丹这些时日算是见识到这个人的死硬了,鲍永有一定能力,曾大破本地的青犊流寇,被北汉封为中阳侯,且衣着朴素,爱护民众兵卒,没有什么可挑剔的点。若是在太平世道,景丹很乐意和鲍永结交,把酒言欢,但如今却兵戈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