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不宜急于与蜀国反目。”
平林将军岑彭驻军于蓝田,正在训练关中新募的民兵,得到召唤后立刻抵达长安城南上林县,谒见魏王,在第五伦问他冯衍提议发兵取汉中时,岑彭坚决反对。
“如今大王遣车骑将军耿伯昭将兵一万,击北地前将军景孙卿将兵两万,与河东军万余攻上党同时打两场仗,且都是长途远征。”
“尚在关中的兵卒,或与卫将军万君游驻扎右扶风提防隗氏反扑,或与臣把守峣关观绿林进退,还有些散兵游勇奉命剿匪,新兵尚未练成,兵力难以再容许打第三场仗!”
岑彭道:”就算如冯典客所言,遣兵三千,再派一勇将走傥骆道南下,自然有愿投效大王的汉中绿林渠帅延岑接应,然魏可往,蜀亦可往,且蜀军已占据武都,正进攻阳平关,关隘一破,千里汉中畅通无阻。”
“纵我军奇兵立刻南下,也可能与蜀军相会于南郑,彼众我寡,届时是打,还是不打?”
一旦魏蜀开战,就不是三五千人能解决的问题了,势必旷日持久,两边都要翻山越岭才能派兵抵达汉中,以当地的凋敝情况看,那儿也承担不起大军的粮秣,又得大老远运过去。
就算花费大气力将蜀军赶回去,又得驻扎大量军队,才能守住汉中,可当地的人力、资源却聊胜于无
第五伦拎起他刚才和岑彭吃完的一整只鸡的鸡肋骨笑道:“所以这汉中,就好比一根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啊。”
岑彭笑道:“大王妙喻,那臣也打几个粗俗的比方。”
“相较于汉中,上党就是鸡翅,太原是鸡腿,能让大王将肉吃饱。”
如此说来,河北是鸡胸肉么?第五伦莞尔,说道:“将军此言有理,当年司马错与张仪,在秦惠文王面前争论不休,张仪主张应先攻打韩国,司马错力排张仪之议,认为攻打蜀国则既可得其人力、物力以充实军备,秦惠文王采纳了司马错之言。”
“如今也是东进南下两条路,但形势却全然相反。”
有限的兵力要投放到何处,争哪块地盘,想都不用想。现在打汉中,注定是笔赔钱买卖,乘着北汉内乱,一举夺取山西,啃下冀州膏腴之地,才是大赚。
“但也有人忧心,公孙述若取得汉中,会效汉高北伐。”
某人自然就是冯衍,岑彭却以为不然:“臣听说自汉以来,故道已废!”
这常识岑彭还是知道的:“蜀军打下汉中,总得消化休养,纵是一年半载后,派兵沿着褒斜、傥骆、子午北上,皆险隘且无水路,士卒携带干粮,走上半个月方能出山谷,已是疲惫不堪。”
“而我军只需要以逸待劳,千人可御万人。”
子午等谷道,第五伦亲自走过,确实如此,防守确实比进攻要容易,第五伦颔首:“善,与蜀王暂且维持往来,于我有利。褒斜道交给右扶风万脩照应,傥骆道余也会遣兵卒去守备。”
“子午道的防务,君然就顺便担起来。”第五伦就怕岑彭太闲了。
冯衍拼死拼活送回来的情报,轻取汉中的“妙策”,就这样被第五伦否决了,甚至都没机会和岑彭争辩。
他现在只有资格涉及短策,整体战略甚至都没参与的份,不知不觉,已经被排斥到核心圈外围,大概和专门背锅的廷尉彭宠一个生态位,也就是根鸡肋。
而第五伦此番再来上林县,还为了另一件事。
第五伦还都长安后,在渭北的不少人也一起搬到了渭南,阴丽华因绣得一手好活,被安排到了织女集中的“茧观”中,担任女官。
茧观顾名思义,以桑蚕较多而得名,这儿在汉时就是宫廷蚕桑的中心,靠近昆明池,有沟渠直通渭水、长安,运输也很方便。
三月正是养蚕的月份,所以叫“蚕月”。洁白的蚕儿生长迅速,昼夜不停地进食,采桑女们也颇为忙碌,万亩桑林里的桑叶被采摘下来,铺在藤匾上,春林暖雨,桑叶青青。
阴丽华就看着它们趴在绿色的桑叶上,以灵巧的细齿,无声地游走,打通一个孔,然后扩大,像涟漪铺展的湖面。整个茧宫之内,细细咀嚼的声音窸窸沙沙,似山泉溪水的潺潺流音。
蚕儿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每休眠一次就脱掉一层皮,换上新衣,越来越白白胖胖,下个月就能结茧。
“若是能像蚕一样,什么都不担忧,就终日吃啊吃,该多好?”
这念头一闪而过,立刻又被否决了:“不行,若如此,等到结茧后被放入开水中烫死取茧,而自己尤不知,岂不可悲?”
阴丽华就颇为机敏,或许是因为魏王若有若无的关注,阴丽华做了织女后,升得倒是挺快,已经做了一个小头目。
她还让弟弟阴兴参加了文官考试,考入乙榜,进宫当了舍人,时常能见到魏王。
昔日的汉宫织女们忙碌之余,也会议论这位以雷霆手段让关中重新安定的大王。
“这魏王也奇怪,不做宫廷衣裳,反叫吾等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