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八千,口一百二十三万七千,这数量,甚至超过了北方的魏郡。
这还是在分割出泗水、广陵两个小诸侯国的情况下,这三加起来,长江以北,淮泗环绕的这片土地,其人口,已是直飚两百万了。
可即便是临淮郡,在乱世里也没能保全,淮河以北是赤眉的天下,更有不少投机的乱兵,打着赤眉旗号,却干着盗匪的勾当。
而等到刘秀他们抵达淮河边时,当地风俗也为之一变,看得出来,路旁的地不是旱田,而是种稻谷的水田,如今虽干涸,但稻茬子仍在田中。
见到稻田,刘秀却是想起他们这一路来,抓了赤眉俘虏后问出的一个笑话。
“赤眉就在淮北,汝等为何不渡过淮河去南边?“刘秀问得很认真,若是赤眉大举南下,他们又得跑了。
“南边有什么?”赤眉小兵一脸懵懂,他们跟着樊巨人打出家乡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夫,对遥远的南方,只听说那儿的蚂蚁和蚊子,比手巴掌还打,一叮就死人。古树老林子密布,路上爬满了蛇虫毒物,根本无从下脚。
而那里的土著文身断发,还吃人呢,一口一个小孩子!去不得,去不得!
这些话听得刘秀等有文化的人面面相觑,赤眉说的是春秋时的南方罢?岭南或许如此,但淮南、会稽可都是好地方,刘秀当年听老同学、会稽名士庄子陵说,哪怕是长江以南,数十万人口的大郡也有好几个呢。
而更有一句话,莫名的真实。
赤眉俘虏说道:“吾等吃不惯淮南稻米,吃了上吐下泻,故皆不愿南行。”
这是夸张之言,但北人多以粟为食,穷人也食豆麦,唯独稻子却很少。不懂的人,只听说是泡在水里的杂草,这能吃?
赤眉中不少人,竟视其有毒,也是跟着樊巨人后不事生产,日子好过了些,开始挑食了啊。
此言听得刘秀哈哈大笑:“吾等倒是不挑,饥甚,有什么吃什么。”
“梁、粟、麦、稻子。”刘秀看向冯异:“我最爱的,则是公孙豆粥,尤其香!”
对啊,现在最要紧的,是寻一个能让他们容身的地盘,哪还管其在南在北,在西在东,是贫是富,先落了脚再说。
他们确实没来错地方,站在水畔看对岸,淮北的兵匪祸乱的场景皆不见,农田里闾井然,这里依然处于秩序之下,听说多亏了王莽的”淮平大尹“侯霸治郡有方。
临淮郡的首府本在北岸徐县,但随着淮北赤眉乱匪横行,侯霸是个能吏,将治所连同百姓,都搬到了南边的盱眙楚怀王熊心的首都,也是后生小龙虾之都。
韩信的老家淮阴,也在这个郡。
渡淮水的船是在荒村里找到的,但冯异带着第一批人才过去,就被南岸手持粪叉的农夫和闻讯赶来的郡兵围住,吵吵嚷嚷,只当他们是盗匪。
而刘秀亦乘舟而至,一身绛色汉家衣冠,他没能顺利上岸,在赶来拦截自己的艨艟前停下,手中举节,不卑不亢地说道:
“更始皇帝麾下,武信侯、执金吾、徐州牧刘秀,持更始天子之节,前来晓谕临淮侯君!”
看着对面校尉疑虑的眼神,刘秀又换了一种语气,露出了笑。
“吾乃庄子陵在太学时的同舍好友,听闻侯君亦与子陵相善,友人之友,亦是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
“秀愿见侯君,共商保临淮,御贼寇之策!”
十月初一,就在刘秀惶惶如丧家之犬,在东南为了一处容身之地而奔逃时,大西北的第五伦,也带着大胜之威,回到了栎阳城。
而一直在为女儿出嫁发愁的“少保”史谌,得知第五伦回归,亦是颇为欣喜,比听闻渭水大捷时弹冠而庆还夸张,吹着自己刚写好的奏疏,暗道:
“大王打了那么久的仗,也该享受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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