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正是第七彪,他过去只是个好勇斗狠的小地主,吏职不过亭长。但跟着第五伦在新秦中、魏地历练了几年后,又打了与赤眉的大仗,统御这点族兵已然是驾轻就熟。
但耿弇素来孤高,二人在魏地只打过照面,连话都没说几句,在第七彪心里,自己与耿弇是同一等级的,资历还比他老,作为宗主的嫡系族人,也较这外来的小儿曹更受信任。
故而路遇耿弇,第七彪不过是以平礼相见。
“小耿君。”
在魏地,众人常称耿纯为大耿,而耿弇为小耿。
然而耿弇却很不喜欢这称谓,过去从未正眼瞧过第七彪,眼下也只是随意拱手。
但第七彪今日却很热情:“伯昭回茂陵时,可见到原初了?”
原初就是茂陵大侠原涉的儿子,当年因为争水引发争斗,曾受第七彪弟弟之托,原涉派万脩去刺杀第五伦。虽然靠着万脩的侠义,此事误会解除。但原初心中不忿,将气撒到了第七彪身,逼着他在第五氏家门前肉袒而跪。
当日之辱,第七彪不敢也不能记恨第五伦,对原初却一直怀恨在心,如今他被第五伦封为校尉,自诩“族中第三人”,也算衣锦还乡了,遂心存报复之欲。
只是王莽一向敢于用人,原涉前不久被火线任命为威戎(北地)大尹,其子原初也成了二千石的儿子,找人将其腿打断这种事,不好操弄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借着第五伦归来后,将原初辟除来军中,方有报仇还辱的机会。
耿弇倒是很冷漠:“吾与原氏不熟,不知。”
第七彪讨了没趣,心里恼火耿弇之傲慢,心里还是念着:“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向宗主提议,将原初征辟来,借口就是……要拿下他,作为要挟原涉的人质!”
而耿弇的兴趣,都集中在临渠乡诸第的族兵身,第五伦当初从新秦中带走了两百旧部,大部分跟着去了魏成,少部分则在临渠乡与当地女子成婚安家,以这些人为基础,按照兵法里“一人教十,十人教百”的原则,以抵御盗寇为由,在各里分别训练族人乡党。
两年过去了,若单拎出一里之众还,倒也像模像样,不逊色于马援手下的流民兵。
但为了不惊动朝廷,从未有过合练,当千人聚在一起时,就显得有些杂乱了。
“乌合之众。”耿弇一眼就看出他们深浅来,心中不以为然,虽然在魏地任职已有一年,但他还是怀念幽州的谷突骑。
话不投机半句多,耿弇和第七彪都将马头向前,意欲从中渭桥渡河。
“吾等人多,让吾等先过。”第七彪嘴笑嘻嘻,实则不打算让,得让这耿氏小儿知道,谁才是嫡系!
耿弇皱起眉,他啊,他长这么大,也不知道让字怎么写!
双方就这样停在了桥头,自己人不认自己人了。
“宗叔!”
就在这尴尬之际,后头却有呼唤前来,却是一个骑马而行的青年,他在后头押阵,看出前面不对,立刻拍马赶来。
他蓄了胡须,其脸颇有风霜之色,不复当年的稚嫩天真,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遂笑道:“既然是自己人,何必分什么你我?诗不云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既然能同袍同裳,亦可同桥。”
“桥如此之宽,能容两车并肩齐驱,难道就容不下两排人?不若一同渡过去。”
他倒是给了二人一个台阶,双方都无异议。
好容易摆平这两位后,青年才朝耿弇作揖。
能明显地看到,其左手小指没了——在荒蛮的西海之滨,他么一行人为了躲避羌人追杀,翻越乌鞘岭去河西避难时,被冻掉的。
“在下第八矫,字季正!”
……
耿弇、第七彪、第八矫还在路之际,第五伦已抵达新丰,当年的“更始将军幕府”已经换成了“大司马幕府”,在第五伦接手前,负责征兵事宜的是大司马董忠。
“董?忠?”
这俩字,让来时还在念叨“国家昏乱,有忠臣”的第五伦好似想起了什么,差点没笑场,但还是忍住了,肃然与董忠见礼。
董忠长得一点不像关西人,既无浓髯也无大腹便便,反而有些消瘦和柔美,来就跟第五伦套近乎:“吾家在列尉郡云阳县,与维新公,也算同乡。”
对了,王莽的死对头,汉哀帝的宠臣董贤,也是云阳县人啊,这董忠居然是其族亲,看来云阳董氏也是两个鸡蛋放俩篮子里,董贤虽被王莽诛杀,但其族人董忠却成了新朝显贵。
董忠除了要将征召得的壮丁转交给第五伦外,还要给他引荐这趟南征,第五伦的副手偏将。
当那位被王莽钦点的偏将军站在第五伦面前时,纵是第五伯鱼练就了一张厚脸皮,亦难免露出惊愕的神情——怎么是你!?
他预想过很多人选,觉得以王莽喜欢让主将、副将相互掣肘的习惯,甚至猜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