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
可廉丹仍勒令诸部奋力抵抗,如今听王匡约他一起逃走,不由大怒:“小儿可走,吾不可!”
冯衍先前游说廉丹拥兵自重,以待时变,不失为一方诸侯,可廉丹却断然拒绝,他心存对王莽的感激,是真真的大新忠臣。
“西南之役连绵三载,不但没打下句町,连旁郡也反了。”
“奉命北征匈奴,出塞不到百里而反,使贼虏入于新秦中。”
“如今若再度丧师失地,为赤眉所败,廉丹无能,再没颜面见陛下了!”
廉丹念及自己这一生,一时间竟羞愧无比对王莽的愧,对君王的愧,对一路上被他部众暴虐的民众,对无盐城里的上万无辜冤魂,却没有丝毫愧疚。
廉丹解下了自己的更始将军印、绶带和符节,让亲信转交给王匡,令他带着自己的部众一起突围撤退。
“至于我。”
廉丹大声呼喊,仿佛是想让更多人知道:“受国重任,不捐身于中野,无以报恩塞责!”
王匡受到廉丹印绶后,没有丝毫犹豫,丢下外围与赤眉周旋的两支杂牌部队不管,又让更始将军部众作为前锋突围,他自己则带着嫡系稳坐中央,乘于驷车之上。
赤眉和王师一样,战前无计划,战中无协同,打了一天一夜后开始疲乏,各部渠帅也开始各打小算盘。在王匡率众突围之际,也没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来,更多人眼睛都盯着成昌乡附近丢得到处都是的辎重粮草。
还有一辈子难得英勇一回,决定以身为饵,换来友军突围的廉丹。
王匡从驷车上回首,却见更始将军的大旗在赤眉的怒涛中摇摇晃晃,最终倒了下来。
廉丹带着不愿离去的亲信与赤眉死战,说来可笑,他指挥五万人时,被打得溃不成军,指挥五十人时,却能跟十倍于己的赤眉杀得有来有回。
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大旗折断,亲信倒毙,赤眉军一拥而上,朝廉丹扑来,“太师尚可,更始杀我”,他们要报仇!
这最后一刻,廉丹仍奋力挥舞着皇帝所赐尚书斩马剑,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在塞北生生被廉丹故意不派兵救援,陷入匈奴右部数万骑包围,最后英勇战死的吞胡将军韩威,韩威也曾如此骁勇而战吧?
昔日廉丹见死不救,而今他亦将被友军抛弃。
只是廉丹终究没得到韩威那万箭鸶羽为被盖的悲壮待遇,随着他手中长剑被挑飞,一个大步上前的无盐农夫冲了过来,双眉上不是红土,则是鲜血!
他手持着还沾着粪土的粪叉,狠狠戳进廉丹甲衣破损的胸口!
接着是数十人一拥而上,万刃加身,廉丹的头颅被剁下来,连同夸张的铁胄一起,被赤眉军们举起欢呼胜利:
“更始杀我?我杀更始!”
……
而战场另一侧,在王匡丢失半数部下冲出重围之际,却遇上了一群被裹挟在乱兵中,各自为战的更始将军亲卫。
廉丹对亲信嫡系确实不薄,这群无盐城中滥杀无辜的刽子手,听说更始将军拒绝突围,已没于赤眉军中时,竟都悲愤不已,高呼道:“廉公已死,吾谁为生”
而后竟调转马头,飞马冲向追击而来的赤眉军,都战斗而死。
“好壮士!”王匡倒是欢喜不已,多亏了廉丹及其亲信的牺牲,他抛弃一支支杂牌部队后,总算冲出了重围。扫视周围,清点人数,余部不到八千,建制也被打散,就茫然地跟着太师旗号撤退而已。
“太师,吾等该撤往何处?”
赤眉在争夺战利品,一时间没大队人马来追击,惊魂未定的校尉们前来请示王匡何去何从。
选择很多,退往治亭郡濮阳城整军再战,撤往济平郡定陶城抵御贼兵,甚至是跑到白马津转移到没有赤眉的河北,都是出路。
可王太师放着这些数百里内的去处不走,已经被真赤眉吓破胆的他,直接选择了一溃千里!
“兖州恐怕守不住了,洛阳,吾等撤往洛阳!”
……
突围成功的,不止是王太师的嫡系。
耿纯去无盐的路上来到这一带,他很擅长观察环境和细节,在昨夜的乱战前,就带着彭宠和那几百丁壮,一头钻进了远离战场中心的林子里。
“赤眉认准了逃跑的就是官军,紧追不舍,这一追一逃中,人肯定越走越少,只怕最后生还者不过十一。”
耿纯安抚众人,就这样在树林里过夜,期间还有一支赤眉路过,亏得耿纯让会说当地方言的甄士吏在眉毛上抹了红泥巴,借着天黑应付过去。
这件事给了耿纯灵感,他让人挨个传话:“将身上有官军标记的印绶甲胄统统抛弃。”
然后相互帮忙在眉毛上画红泥,乘着黎明时分,赤眉主力朝困守成昌的王师发动总攻之际,带着队伍出了林子,拔腿就跑。
虽然有了掩饰,又靠耿纯麾下几个本地人用言语搪塞,但丁壮们的眼神依然像惊骇的兔子,一路上尽是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