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嘲里,吾师奉劝人不要醉心于功名,为何你却愿意来应募门下吏呢?”
黄长尬吹起第五伦来:“郡君化名持节入城,以乱叛逆人心,可谓大智大勇,黄长为君心折,愿为佐翼。”
“二来嘛……子云公在文章中亦有言,夫蔺先生收功于章台,四皓采荣于南山,公孙创业于金马,骠骑发迹于祁连,东方朔割炙于细君……人有智谋而不能用,才是大罪过。黄长虽然身是罢癃,可我的心,却和东方朔一样,长达九尺三寸。”
从这不满五尺的小身躯里,确实能看到一些智慧的力量,聊到这,第五伦也想起来,他的老师扬雄,当年刚出仕时,也做过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的门下掾啊。
这时候马援凑过身来,和第五伦低声交流起来。
“巧舌如簧,尖嘴的笋没肉,我不喜欢此人。”
第五伦瞅了眼丈人,奇了怪,那你怎么偏就喜欢我?
更何况,门下吏而已,多的是时间考察升迁。
副考官马援又朝第五伦比了个手势,这是二人约定好的,他的意思是,让黄长做有好几个名额的门下议生、门下循行即可,若是让他职位太高,其他人恐怕不服。
但第五伦想了想后,觉得黄长确实是这次面试中他最满意的人,一匹心思伶俐的好马,而外人以貌取人,当他是劣马。
用之能够做事,而旁人则觉得第五伦求贤若渴罢癃都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于是第五伦一意孤行,说道:“古人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先生果然大才,门下书佐尚有空缺,先生可愿担当?”
没能当更重要的门下祭酒、门下功曹,黄长略感失望。但门下书佐掌文书缮写,较其他一名多员的小吏地位略高,且能陪在郡尹身边,接触重要文书,甚至能参与决议,也算不错,黄长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脱颖而出。
黄长遂下拜道:“长愿为郡君之淳于髡!”
淳于髡者,齐之赘婿也,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数使诸侯,未尝屈辱,也算小矮个子们的偶像。
黄长告退后,马援瞧着手里还没定下职务的名单:“门下功曹和门下祭酒,伯鱼打算让谁来做?”
门下功曹,看名字就知道,是郡府“内朝”门下与功曹掾交接的关键,关键时刻甚至能取而代之,第五伦打算用一个信得过的自己人。
而门下祭酒则是替郡尹出行祭祀,充当新政府的牌面和广告。
第五伦想了想道:“必须用一个德高望重长者,哪怕他才干平平也无妨,关键是要皮囊好看!”
于是便挑了应募者中,年纪稍长,容貌最佳的人来充当。
唉,说到底,不管哪个时代,都是看脸啊。
而自从今日后,听说罢癃黄长都得了任用后,邺城里来应募门下吏的人更多了。
可第五伦却不收了,只让马援转告这些迟来的人:“门下诸吏今年已满额,诸位,明年再来罢!”
第五伦的门下诸吏确实都齐全了,已多达三十余人,无一例外都是识字的当地士人,多出身寒门——也就是小地主家庭,他们过去高不成低不就,如今一举涌入第五伦门下。
稍加培养后,第五伦可以将他们安插到各曹掾,看能不能在豪右和老吏世代把持的诸曹里挤出一条路来。
主动来投的人已经收入彀中,而下一步,就是……
第五伦笑道:“该请客吃饭了!”
……
耿纯、马援这些天忙碌的时候,第五伦也没闲着,主要是搞清楚魏郡豪右都有哪些,谁是潜在的朋友,谁可能成为敌人。
“西门氏主要是倚仗先祖西门豹大夫的遗泽,加以良绅闻名,故而能得人心,但要论势力与门阀,其实远不如另外这几家。”
第五伦给马援、耿纯罗列了郡中各氏族。
“武力最强者,莫过于武安县李氏。”
“彼辈乃是赵国名将李牧之后,武力最盛,李能在邺城担任贼曹掾,郡兵一半是他家掌握,据说还家传兵书。”
“而其弟李陆,则在武安作为铁官,控制着千人的铁官奴。”
如果说西门氏强在人心和钱粮,那李氏就是郡中的武力担当,与西门联姻结亲,遂能把持郡务,架空郡守。
还有不少大豪门,诸如斥丘县唐氏,那位太傅平化侯唐尊的老家,如果不记得此人,想想他疯狂派人在常安路巡视,看到男女同路就去泼泥水的举动就行了,这位是朝中的当权派,虽然大新恐怕没几天了,但还是不必贸然得罪。
还有平恩县许氏,这是魏郡为数不多的侯,家世源远流长,汉宣皇后许平君的父亲许广汉被封为平恩侯,但因为许广汉是掖庭老宦,爵位由其弟弟继承,曾经显赫一时,一门两后,只是汉成帝许皇后失宠后,这个家族被牵连,渐渐沦落。
新朝代汉时,王政君怜惜许后,允许侯国继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