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王宗打抱不平,当听说主君自杀后,他如遭雷击,甚至生出了要自杀随王宗而去的想法,士为知己者死嘛。
可真到要一头撞到墙壁的时候,却又心存不甘,如此反复几次,仍是没下定决心。
然后就开始忍受煎熬了,虽然没有拷掠,但第八矫这几日仍受尽苦楚,又冻又饿,比第五伦在五威司命府那两晚难熬多了。
如今再见第五伦,第八矫喃喃说了半天,只重复着“我错了”。
当初伯鱼拒绝功崇公聘请,朝自己摇头,他却脑子一热应了下来。事后伯鱼的警告也没放在心,最终卷了进来。
第八矫忽然想起什么:“刘元伯呢?伯鱼,刘隆也被抓来了,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操心别人。”第五伦哭笑不得:“刘隆虽姓刘,但他有昆父兄弟七八人都是贵戚里附城,应是一早就来探望过他。“
第五伦又给第八矫盖了条羊皮毯:“我打听过了,汝等明日就要远徙西海郡。”
西海就是后世青海湖,当初王莽觉得,全国已有东海、南海、北海郡,就差一个西海郡,于是派人诱惑当地羌豪献土。但羌人很快反叛,西海的战争至今已有十余年,成了新朝一个没法止血的伤口,王莽的对策是不让寸土,每年都想方设法将内地囚犯送去填坑。
毕竟少了西海,他的四海归一就不完整了。
“此去数千里之遥,又是冬日,最需要的是衣物和鞋履。”
第五伦放下一个褡裢,里面装了七八双合脚的冬履,也不知够不够第八矫走到去。
“还有,你的髡刑免了,不必受此大辱。押送的吏卒也打点妥当,路若与刘隆同行,便多和他亲近,刘元伯孔武有力,又急人之急,能护得你不受欺凌,等到了西海郡,要记得来信告知家里平安。”
所谓打点,其实是承诺给吏卒便宜至极的煤球,反腐还在继续,这段时间贿赂都没人敢收。
让学那一刻,第五伦是不会想到,自己和第八矫会有如此多的纠葛。
他料不到,第八矫会为了他举幡请命,更料不到,阴差阳错之下,这老实人要远离故土了。
第五伦只没告诉第八矫,为了救他,第五氏和第八矫老底都凑出来了,最后虽没交粮,第五伦的郎官却丢了,如今恢复成了庶人白身。
他不想让第八矫心里有太大负担,人心都是肉长的,第五伦对外人虚伪,对自己人,如扬雄、第八矫、景丹、王隆,他愿意以诚相待。
第八矫是悲观的,叹息道:“我只怕去了那边,仍活不下来,听说西海、金城羌乱就没停过,每年都要死很多人。”
第五伦骂他道:“我听人说,苏武在匈奴北海之地缺衣少食都能活十几年,何况汝等去的地方,至少还有郡县城郭。还是那句话,跟好刘隆,汝等一文一武,又不是做囚徒,说不定,在边塞还能大有作为!”
将衣服里塞着还热乎的胡饼交给第八矫,第五伦给了他最后叮嘱。
“季正,活下去,至少撑个几年,我一定会派人去接你!”
“诺!”
第八矫含着热泪,朝第五伦作揖:“我,听宗主的话!”
……
而等第五伦离开郡邸狱后,外面又下起了雪,城外一片白茫茫。
“郎君,回城里么?”第五福朝手里哈着气。
“不,回第五里。”
第五伦有些难过,伤感于第八矫将踏一条不知前景的路。
但对于丢了郎官,第五伦却丝毫不感到悲哀,反而开心极了。
常安,太危险了,不惹事都会摊事,与其对倾轧担惊受怕,还是先退一步比较好。
第五伦了马,挥鞭驰向北方。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
腊月初七,第五伦才过了成国渠进入列尉郡境内,就发现路口有一大群人拦着去路。
本以为是自家人来迎接,等走近之后,才发现领头的是好几日没见的景丹。而其身后则是许多辆大车,以及身披熊裘、狐裘甚至是虎裘的各路土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猛兽聚集。
而那些人,除了邛成候王元脸熟外,他大多竟不认识。
“孙卿兄,这是……”
景丹打马过来,笑道:“伯鱼,我来给你引荐。”
“这位是县西大豪尚方公。”
和第五一样,尚方是复姓,也很罕见,尚方禁披着黑熊皮,年纪蛮大,颊有一个道长长的疤痕,朝第五伦点了点头。
第五伦听说过此人之名,据说尚方禁年轻时风流倜傥……尝盗人妻。
然后就被苦主撞见了,拔剑来斫,创其颊面,那道伤疤成了其无法抹去的军功章。
而后来尚方禁黑白两道通吃,成了富甲一方的存在,在长陵县仅次于邛成候和萧氏。
“这位是阳陵严县侠。”
身披虎皮的是阳陵严本,他笑呵呵的,打量第五伦,惊异其年轻。作为本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