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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寡人该怎么赏你呢?”官家微笑望着陈恪。
“官家不是已经赏过了?”陈恪装糊涂道。
“那是平定岭南的赏赐。”官家摇头道:“其实寡人一早就想见你,是你那老师拦着了。他说,凭你自己的本事,中个二甲进士不成问题,还是等春闱之后再说……寡人深以为然。”说着笑笑道:“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听绩儿说,你遇到了些危险。”
“微臣谢官家厚爱。”陈恪真心实意道:“这段时间,时刻绷着弦,确实很辛苦。”
“还是要多加小心。”官家缓缓道:“你可知对方的身份?”
“应该是无忧洞的人。”
“无忧洞……”慈眉善目的官家,偶露龙颜真怒道:“真是愈发放肆了!”
“叔父也知道无忧洞?”一直保持安静的赵宗绩问道。
“寡人在这京城四十多年,无忧洞的大名,还是听过几次的。”
“听说这些人住在汴梁城下的沟渠中,抢劫行骗、掳掠人口、无恶不作,历任开封府尹都无法剿灭……”陈恪道。
“繁华帝京,首善之都,却容忍这样的匪类存在,真让人匪夷所思。”赵宗绩愤愤道。
“向日听闻,也没有那么恶劣,”官家缓缓道:“看来这任府尹不力。”
“王府尹是位有德君子,但治理京师,光想着不得罪人是不行的。”赵宗绩毫不讳言道。
“嗯。”官家像是个看遍了世情的长者,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真正扰动圣心了:“是寡人的错。”说着看向陈恪道:“这件事,朕不能不管,不然以后,他们会愈发猖獗。”
“官家圣明。”陈恪马屁奉上。
“真要圣明,就不至于有无忧洞的存在了。”官家自嘲的笑笑道:“寡人已不求尽如人意,但求能将就下去。”
“将就,也大不易。”陈恪感慨道。
“哦……”官家颇为意外的望一眼陈恪,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这样老气横秋之言?”
“微臣是有感而发。”陈恪道:“这一点小事,就让微臣挠破了头。想想官家,每天要面对全国内外那么多烦人的事,就觉着极是不易。”
“唔,”官家颔首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想不到今日,寡人还遇到一位知己。”
“微臣惶恐。”陈恪挠头道:“微臣不知帝心,只是拿平常人之心,去想这件事。”
“寡人,何尝不是平常人呢……”官家微微笑道:“小知己,六塔河的事情,你心里肯定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跟寡人一吐为快了。”
“微臣,无话可说。”陈恪却摇头道。
“无话可说?”官家笑道:“是不愿跟寡人说,还是有顾忌?”
“不,这就是我要说的话。”陈恪沉声道。
“无话可说……”官家面色一凝,叹口气道:“确实让人无语……”许久,他才缓缓道:“今年是极阴之年,河东、河北、京东、京西、湖北、西川等路均遭洪水袭击,几百万人流离失所,一切以救灾为要。”
“微臣不懂政治,不敢胡言乱语。唯有一事不解,还请官家赐教。”陈恪起身抱拳道。
“问吧。”
“臣自幼听闻,所谓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陈恪沉声道:“为何我大宋的官员,却可以不懂会计为三司官,不懂水利为河渠官,不懂军事为枢密官,不懂民政为父母官?干不了几年河工,磨勘转迁,又去管财税,再过几年,又为营造官?”
“像这次六塔河之难,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相公们皆未尝亲见河流地势深浅高下、亦对河工一窍不通,仅坐在政事堂中,看一套方案,听几次讲解,便敢决断回河与否、采用何法。事不目见耳闻,不明其内理,便臆断其可乎,他们到底哪来的自信?这江山不是大臣的而是官家的,他们孟浪的起,官家也孟浪得起么?”
陈恪一番连珠炮,皆是官家前所未闻之言,把赵祯说得一愣一愣。他自幼接受帝王教育,便被告诉,要将国事交给能吏治理。但什么是所谓的‘能吏’,而能吏真得就无所不能么?比如文彦博和富弼,两人是公认的治世之能臣,且都有辉煌的履历,但这次,两人在河工上的表现,可谓低能至极,不就是因为外行么。
官家感觉,一个简单至极,却又至关重要的问题,被前人忽略了,而这陈恪一句,拨开迷雾点醒了自己。他沉吟许久方道:“寡人观史书,每每为秦皇汉高、光武贞观,以及我太祖皇帝之知人善用心醉不已。”顿一下,自嘲笑道:“然寡人乃庸常之人忝居帝位,虽每用一人,必先虑其可乎,却每每有失察之过,奈何奈何?”
“微臣以为,老百姓都知道,破了锅找锅匠、坍了墙找泥瓦匠、要生孩子找稳婆……把事情交给行家,结果总能比较让人满意。”陈恪沉声道:“国家的水利、农田、建筑、税务、财政、军事……比老百姓遇到的问题,困难千万倍,就更需要有方方面面的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