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方看着自己的寝室,心情有些复杂。
寝室里已经有两个床铺上放上了被褥。
不过这些被褥被叠得过分整齐了,好像是豆腐块一般。
实际上,整个寝室里面,一切杂物都被规整得整整齐齐,让人感觉像是不能触摸的艺术品。
很显然,这两个室友都不是大清国的留学生,李经方觉得自己因为“父亲”的原因,再一次被有意无意地孤立了。
李经方没有和其他留学生一样分到丙子号宿舍楼,而被分在了乙字号宿舍楼。
他觉得自己被优待了。
其实这还真是李经方想多了。
一共221名留学生,四人一间的宿舍,终归是会有单列的。
而李经方被单列出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在李鸿章方面提交的名单上列在最后一个而已。
这多半是老李他想显示自己大公无私的谦虚罢了。
实际上,朱富贵也好,礼部教育司的官员们也好,根本没人知道李经方是谁,也完全没有料到李鸿章会这么狠,将自己的养子丢来花旗国留学。
所以,只是因为221不能被4,李经方被丢进了乙字号宿舍楼201寝室。
此时,李经方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一套宽大的儒袍,手中搬着一个大箱子。
他迫切需要安顿下来,将自己的辫子重新扎起来。
因为刚才签完字,那些原本和善可亲的大兵就翻了脸,将自己和同学们丢进了澡堂狠狠涮洗了一番。
那些古怪的皂角、刺鼻的药液倒也罢了,这些家伙甚至还要检查自己的小雀雀。
而且李经方还隐约看见那个被称为“杨校医”的家伙在自己的档案上写下了“包茎”二字。
年仅11岁的李经方不清楚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那个杨校医看自己的眼神,笑得似乎很恶毒。
除了周身都要清洗干净,辫子也要散掉清洗。
东乡李氏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李经方还是第一次自己清洗辫子,一会还要第一次自己动手扎辫子。
出门前老妈子倒是教过他如何扎辫子,不过等到李经方把纸箱放好,坐在床沿上时,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把这些知识全部还了回去。
这扎辫子,似乎比念书要难多了啊!
当李复明和石定忠回到寝室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正坐在石定忠的床上对着只见的长发胡搅蛮缠,最终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造型。
李复明在万岁爷开设的新时代文化展望这一门课上见过这种造型,万岁爷将之称为“杀马特”!
“杀兄,你为什么在我们寝室里?你是怎么开门的?”李复明问道。
李经方闻言这才发现,寝室中已经多了两个人。
一个比自己稍微年长,约莫1314岁,一个则比自己年幼,约莫67岁。
不过给人的第一印象,反而是这个年长的青年看上去活泼开朗,而那个年幼的孩子则显得深沉稳重。
“李兄,此人应该就是之前辅导员说的,我们的新室友了。”
他用不符合年龄的口吻拱手道,“敢问兄台可是清国来的留学生?”
李经方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
说着,李经方连忙用绳子将长发胡乱扎在脑后,站了起来,“这是我的号牌和钥匙”
李经方其实本想大声斥责这两个剪掉辫子的年轻人数典忘祖的,但常年体育锻炼,摄入大量优质蛋白的李复明,单手将他的纸箱子举了起来。
李经方盯着对方虬结的弘二头肌,咽了口口水,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霍4号床吗?在我上铺,喏,就是这里!”
李复明帮忙将李经方的被褥丢了上去,笑道,“我晚上会磨牙,杀兄你可要多担待啊!”
“无妨无妨咕噜”
李经方脸上一红,忙了一整天,他的肚子早就饿了。
“哈哈,差不多是到开饭的时候了,肘,跟我们去食堂!”
就在老李太监与李鸿章友好握手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义子也人生中第一次彼此相识。
正所谓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后的重逢,缘分就是如此妙不可言。
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李经方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到处都是亭台楼榭,到处都是在树下念书的年轻面孔。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却没有一个洋人,没有一处正儿八经的西洋景,李经方几乎感觉自己就身处国内。
但若这么说,却也完全不对头。
这种不对头,绝对不只是这里的年轻人脑后都没有辫子,而是另外一种,更加深层次的感觉、氛围,乃至于精神。
这究竟是什么,李经方朦朦胧胧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