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狭小的车篷内还有三个年轻的华工挤在一起。
“王头,咱们这是要去花旗国的县城吗?”
“花旗国的县城大么?也有县太爷出巡,举着牌子让大伙儿躲开吗?”
“我听说花旗国婆娘虽然长得像个鬼似的,但是胸脯特别大,是不是真的?咱们能见见吗?”
面对三个徒弟的问题,王杰哭笑不得:
“就知道想婆娘,平时让你们学手艺的时候怎么没这个劲头?”
“师父冤枉啊,昨天那台大吊车,鬼佬的维修师傅都说没办法,不是咱师徒四个给捣腾好的吗?”
“是啊,虽然主要是师父您厉害,可咱们三个也帮了不少忙不是,我觉着那些鬼佬手艺也不成!”
“咱们不过是会修而已,离造还差得远呢,没什么好骄傲的……”
王杰摇摇头,沉声道,“昔日我在湖北将军门下也曾见识过洋人的火船、大炮,我本以为,洋人的机器也不过如此……”
“可来到这花旗国我才知道,原来之前在咱大清见到的,都是洋人最落伍的物件,这天底下原来还有这么多匪夷所思、巧夺天工之物,论造器,我大清确实……差洋人太多……”
说到这里,王杰也不禁为故国忧虑起来。
而且还有一点他没有和徒弟说。
那就是他听说,普拉什不过是花旗国最偏僻的乡野,相当于漠北之于中国。
可就是这样的蛮荒之地,自己就见到了那么多震人心魄的机器。
若是去到传说中的东海岸,那岂不是处处都是洋车飞驰,处处都是机器轰鸣?
这样的花旗国,我大清又如何与之相较呢?
更何况,花旗国不过是列强中排名靠后的一个。
那将先帝和太后娘娘赶出北京的英吉利和法兰西,又该强大到何种地步?
对机器了解越多,在花旗国呆得越久,王杰就越是对大清的国运感到深深的忧虑。
就好像历史上李鸿章出访欧美游历之时,看着摩天大楼和钢铁巨兽时,他身为中国最顶尖的人物,同样那压抑到窒息的无力感。
以至于后来慈禧宣战万国,李鸿章说出了那句著名的“此乃乱命,粤不奉诏”。
这样的事情同样也曾发生在出访莫斯科的教员身上。
只不过,他在兵工厂中,站在格鲁吉亚慈父身边安静的看着一枚枚组装完毕的导弹如流水般卸货,眼睛里闪烁的却是不认命的光芒。
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王杰自然也做不到。
他望着窗外葱郁明媚的景色,忍不住想到,这片土地是这么广阔,是这么富饶。
这些年,凭借着他过人的手艺和吃苦卖力,多少也有了些积蓄。
或许正如徒弟们说的,是不是再攒点钱,然后想办法在镇子上买个屋子,讨一个洋夷老婆算了?
黄花大闺女是不要想了,那些窑姐儿总有从良的吧?
王杰琢磨着,自己这回上西雅图,要不也先去考察考察?
之前虽然去过几次,可都是走马观花……
砰!
就在这位心灰意冷的老华工考虑人生规划的时候,忽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寂静。
……
这是朱富贵第一次带兵打仗。
说是带兵,其实也夸张了。
不过是和士兵一起出征,然后在远处观战鼓舞士气罢了。
朱富贵是有自知之明的。
作为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独生子,朱富贵从小连只鸡都没有杀过。
如果革除各种虫子的动物权,那朱富贵前世唯一的杀生经验就是生物课上残害掉的青蛙和兔子了。
这还得感谢他的高中比较不错,否则连兔子都没得杀。
所以朱富贵将战斗的指挥权交给了戚文长。
专业的事情还是专业人士来做。
戚文长不管怎么说,是有过指挥几千人战斗的经验的。
虽然据说那里面包括农妇和穿开裆裤的小孩。
当然,戚文长也不是按照这个时代国内那种拿着鸟枪乱打一气,怯与近身战、白刃战的战法来布置的。
过去一个月中,除了基础的队列训练和军事体能之外,朱富贵主要布置给张长贵的任务是,让各小旗战士熟练掌握壕沟战和冲锋战战术。
这一次围歼普拉什护矿队主力的战斗,便要以这种新式战法组织实施。
而朱大帅本人,则本着运筹帷幄的主旨,在远处的制高点上与新闻官赵阿千一道,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局。
这不是朱富贵贪生怕死。
而是这年头,他实在没有必要身先士卒。
万一和江东猛虎孙坚同志一样英年早逝怎么办?
他可没有一个好儿子能东山再起。
……
站在朱富贵身边,赵阿千一会拿起望远镜,一会则拿起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