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画实在是陈旧,画纸都是旧了,甚至是泛着黄色。更因为顾晚娘不过是将它丢置在闲置的角落,也不曾将它收纳起来的缘故,画纸有些边角地方都是破损了。
顾晚娘看着这慢慢摊开的画卷里的母亲,这一眼倒是让顾晚娘恍惚,画卷里的是未曾出格的少女,站在一株海棠之前,衬得春日的景都是不再出挑了。
顾晚娘的母亲在未出阁之前,倒也是个闻名的才女,容貌更是出挑。
弯弯的眉眼,也不知道是在朝着何人在笑,如此清淡如菊的女子,竟然是笑起来这般的色彩斑斓。
还有那熟悉的眉眼,顾晚娘居然是都不曾记得了,有多久不曾见过母亲了。
顾晚娘的视线挪到了那最角落的落款处,盖着一个章,薛时午印。
果然!
“薛左将军,当真这般喜欢母亲?”
“至少是为了小姐,至死之日都不曾成家。”
顾晚娘也曾经听说过,母亲认识父亲之前,也曾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大哥哥。
“母亲为何会喜欢上父亲,而不是薛左将军?”
说起来这些陈年旧事,于嬷嬷也是叹息了一声,“许是造化弄人,小姐惯来都喜欢书生,喜欢青梅煮酒话诗经,而薛左将军自十四起,便是与薛老将军驰骋塞外。”
顾晚娘瞧着于嬷嬷倒是镇定自若,陷入了回忆,比起来顾晚娘方才问起来那般的慌张,现在才是那无论多大的事情,都是镇定自若的于嬷嬷。
只是顾晚娘话锋一转,本来就不曾是来与于嬷嬷询问这遭的往事的。
顾晚娘:“母亲那般信任你,便是母亲死后,你着急回南地,也不该连夜走了才是,至少是要过了母亲的头七。”
那般着急的连夜离开,只能是一件事,见不得人的事情。
顾晚娘看着那画纸上的几点的印记,将手放在那般印记之上,那印记是浅色的,陷入了画纸的最里头。想必是顾晚娘的母亲多次瞧着这画卷,一个人哭起来的时候,留下的泪滴。
“母亲的坟里,是空的?”
于嬷嬷压低了声音,许是顾晚娘当真说起来了让人难以回忆的往事。
“三姑娘要是不提起,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奴都是忘记了。也是,这般事情不该瞒着三姑娘。”
“想是三爷回来,给三夫人立了衣冠冢罢了。”
顾晚娘看着于嬷嬷,迟疑了半响,知道是无妄,还是问于嬷嬷道:“母亲可还活着?”
于嬷嬷看到了顾晚娘眼里的期待,到底还是只能让这个期望落空了。
“小姐是瞧到了那日的大雪,伴着第二日冬日的暖阳初升去的。”
到底也是让母亲最后的愿望达成了,顾晚娘也是松了口气。
于嬷嬷跪在了地上,和顾晚娘讨饶着,“是老奴错了,不该偷偷带着三夫人出府,不然三夫人也不会死在府外头了。”
可是还是有一事让顾晚娘奇怪了,“父亲回来之时,明明瞧见了母亲的遗体,为何,最后下葬的却是衣冠冢?”
顾晚娘当时年纪小,不曾见到顾三夫人的遗体下葬,但是却明明从门口,偷偷瞧见了顾三爷最后握着顾三夫人凉了的手,告了别。
此事说起来隐晦,于嬷嬷也是词穷了。
最后于嬷嬷还是咬牙,和顾晚娘道:“是薛将军在小姐下葬前,将小姐的遗体带出了府邸。”
“谁?”
顾晚娘拿在手里的茶杯被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连着那茶渍与杯子的碎片溅在了四处。
“薛左将军?”
于嬷嬷低头,算是默认了。
薛左将军居然不曾死了。
顾晚娘如何不吃惊,当年夺嫡之争的结局,当然是太子被赐毒酒一杯,而传闻战死沙场的薛左将军,应该是全尸都不曾留下才是,为何……
“你替薛左将军办事?”
这个于嬷嬷倒是摇头拒绝了,于嬷嬷不曾替薛左办事。
于嬷嬷:“夫人被葬在了洛阳,洛阳斜阳之下的一个山头,有一棵合欢树是合抱之木。夫人与薛左将军在那,一道长眠。”
原来薛左将军还是死了。
惊蛰在外守着,虽然里头声而小,惊蛰不曾听见里面说了什么。但是这碎了杯子的声,却是将惊蛰着实吓了一跳。“姑娘,可是有事?”
“不曾。”
顾晚娘看着于嬷嬷,附耳靠近于嬷嬷,更是压低了声音,“于嬷嬷,当年建安九年的兵变,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晚娘前世去世之时,建安九年的兵变已经是被平反了的,更是说薛左将军是被陷害的。后被皇帝追封了镇国大将军,封了爵立了衣冠冢,不过是因得薛左将军不曾有后嗣,便是从薛家的旁系里过继的适龄的男子。
只是顾晚娘不知道这是何人平反的,是如何平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