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骑刚开始往左右两翼分流,侯玄演就下令中军后撤,左右的风字营护住侧翼步兵。烈火营且战且退,十万人结成了一个移动的堡垒,箭矢如雨,火铳如风。辽东军阵中,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吴三桂终于认清了,这支兵马没有以往的明军那么不堪,双方在荆州防线上几百次小的交手,都没有这一次损失的兵马多。他不想再多损耗兵力,于是下令鸣金收兵,等待着阿济格和豪格的兵马赶来。
退兵之后,明军中军令旗挥舞,从容撤退。双方阵地上,只有各自的炮营还在互相炮击。侯玄演当机立断,放弃追杀的机会,带上伤兵快速南撤。
吴三桂脸色铁青,斥道:“后面的绿营,怎么还没上来。”
李本深一听,暗道一声不好,平西王爷逮不住兔子杀鸡吃,这是要推卸责任啊。他赶忙站队,骂道:“这群废物贪生怕死,王爷的亲军死战换来的战机,就被他们给贻误了。”李本深把自己的胸脯拍的梆梆响:“等到肃亲王和英亲王到了,末将一定如实相告,治他们怯战之罪。”
吴三桂冷哼一声,脸色稍有缓和,说道:“敌众我寡,尾随他们,不可靠的太近。”
李本深心底长舒一口气,手心沁汗都粘湿了,心中骂道:早就说了让你不要轻敌,偏偏要以少击多,被侯玄演一激就着了道,还要黑心脏肺地害别人。以后跟着这样的人,可要多长个心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口大锅从天上掉下来了。
远处的侯玄演也是后怕不已,万一吴三桂血性爆发,死死咬住自己。等到后面的清兵赶上来,自己可就要真正的溃败了。
幸亏吴三桂还是那个吴三桂,辽东军也是那个辽东军,他们注定不会为任何人死战。因为他们骨子里,就是一支家重于国的私兵、地方军阀。甲申国难,李自成打进京师,他们背叛了大明朝,投降了李自成。走到半路,他们背叛了李自成,投靠了满清多尔衮。康熙年间,他们背叛了满清,起兵造反。
侯玄演率兵南撤的同时,从岳州到长沙府,都在进行坚壁清野。
附近的百姓,都被赶进长沙府,满清旗兵凶名在外,只说他们马上打过来了,百姓们边无比的配合。扶老携幼,往长沙府和更南的地方逃去,长沙城墙本就坚固,这段时间更是不断地加固。与此同时,营中的张文秀也被客客气气地送回,侯玄演告诉了他不日将在长沙决战的信息,让他转告张献忠。张献忠不是蠢人,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趁机取汉中,以后清兵缓过劲来,他将再无机会。
扬州的朱大典,同样接到了消息,扬州府所有兵马放弃驻守郡县,统统集结。朱大典陈兵淮安府,伪清淮安知府慌忙上书多尔衮,请求援兵。多尔衮最近心烦意乱,到处都是上书的,就没有一个好消息。
北伐军四营,就属阎应元的人马最为安逸,三顺王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躲在大别山天天吃野味,就是不露头。孔有德、耿仲明一天一封奏章,伸手管清廷要粮要钱,多尔衮不厌其烦,几次派人谴责他们不发一兵,督促他们入湖广增援。
孔有德大倒苦水,说是阎应元死死咬住了他们,一旦撤退是必败无疑。多尔衮无可奈何,只能记恨于心,还不敢一点钱粮都不给。大战在即,这支人马若是反水,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唯有处在风暴中心的豪格和阿济格,最为高兴。他们不费一兵一卒。轻松攻下了荆州、岳州两处重镇,等到月末,他们已经打到了长沙府。此时侯玄演的人刚刚退进长沙,不到三天。
一向强硬无比的侯玄演,突然的撤退,清兵不是没有起疑心。但是他们也没有退路了,他们虽然占尽北方,但是长江以北天灾人祸已经几十年,根本无力支撑三十万人在湖广久持。相反江南富庶,尤其是侯玄演占据的地方,更是钱粮无数。侯玄演渴望决战,满清比他还要急迫。
长沙城内的校场上,侯玄演高居点将台,台下众将云集。
侯玄演迎风而立,十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扬声道:“长沙地形不适合骑兵,清兵入长沙是以己之短,攻我之长。我意已决,此时与敌决战,敌我加起来五十万兵马,国运在此一战。”
台下众将早就知道了这个决策,准备都准备了半个月了,都摩拳擦掌等着开战。
“堵胤锡、李锦从北门出,张煌言、李好贤从东门出;顾炎武、郑遵谦、吴胜兆从西门出。今日有城不守,有河不据,主动出击,与敌决战!”据城而守,就完全丧失了主动权,敌人可以轻易退去。而且牢牢地握住自己放弃的地盘,到那时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若是他们打不下长沙,推到了岳州,那侯玄演就要青史留名了。
中军忠贞营二十万人马,久经战阵;右军是苏杭的募兵,人数最少战力也相对较弱,所以从敌人最少的一侧出击;张煌言的湘兵营和李好贤的烈火营作为左军。三军领命之后,众将站起身来,就要出发。
侯玄演拱手道:“拜托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