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临时的都城,汉人正统皇帝的暂居之地,福州上至高官下至走卒,都没有身在都城这个自觉。
在他们眼里,最重要的依旧是茫茫的大海,无尽的财富。
在福州随便抓住一个年轻人,问他的志向,八成是眼里冒着光,回答你:我要做大海商,赚最多的银子,娶最好看的女人。
这个城邑唯一的关心国家大事的人,如今都聚在行宫,进行早朝。
隆武帝端坐在龙椅上,心情复杂,即使在心绪不定的时候,他也努力地摆好身姿,以防自己有失天子威严。
堂下吵嚷声不绝于耳,所有的大臣都在慷慨陈词,声讨侯玄演杀害何腾蛟的行为。
何腾蛟的声望,注定了朝中有很多人为他鸣冤。朱聿键从心底是倾向侯玄演的,毕竟他们曾在宫中对饮,曾经剖心置腹地跟自己提前讲过。何腾蛟百般推诿,不肯迎接自己出福州,也在朱聿键的心里,埋下了憎恶的种子。
当朝首辅黄宗周,气的胡子都直了,瞪着眼骂道:“侯玄演狼子野心啊,何腾蛟乃是国家栋梁,总督湖广军政,西挡反贼张献忠,北拒满洲建奴,这样的国之柱石,竟然被他侯玄演使诡计杀了。”
朱聿键压低了语气,轻咳一声,说道:“何腾蛟不发一兵救荆州,堵胤锡危在旦夕..”
朱聿键的话还没说完,黄宗周就吹胡子瞪眼,打断皇帝近乎咆哮道:“陛下,侯玄演带着一群大兵,用诡计杀害大臣,陛下岂可为之开脱?”
朝堂上乱纷纷的,你一句我一句,已经有人开始影射皇帝。朱聿键无力地靠在龙椅上,看着乱纷纷的朝堂,一时间茫然无措。
这就是朕依仗的大臣们,这就是我的朝臣?
黄宗周一看皇帝无力反驳,更加兴奋,他抚摸着胡子,唾沫乱飞,大骂特骂。
这时候殿外一个小太监,高声叫道:“平国公入朝。”
乱纷纷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一个魁梧的身影,旁若无人地走进朝堂。对着龙椅作揖问好,朱聿键连忙直起腰板,说道:“平国公免礼。”
郑芝龙环视一周,面露不屑,说道:“刚才臣听到殿中吵闹不止,诸位大人,能不能给陛下省点心。咆哮朝堂,成什么体统。老郑我是个粗人,都知道殿前礼仪,各位都是饱读诗书的,为什么这么无礼?”
黄宗周冷哼一声,他从心里鄙视郑芝龙,但是在郑芝龙面前,他又不敢真的跟他对骂。对着皇帝咆哮那股子劲头,早就烟消云散,这一声冷哼,也算黄大首辅,自认为十分有骨气的表现了。
朱聿键脸上神色一松,一向面目可憎的郑芝龙,今天看着竟然有点顺眼。他笑着问道:“平国公,朕与诸位爱卿,正在商议湖广的事,爱卿有什么高见?”
郑芝龙拱手道:“陛下,湖广的堵胤锡是条汉子,敢在鞑子堆里攻打荆州,臣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大赏。”
朱聿键轻咳一声,说道:“那何腾蛟和侯玄演呢?”
郑芝龙一脸愕然,说道:“何腾蛟乃是湖广总督,湖广的事自然有他。可是侯玄演是江浙总督,湖广和他有什么相干?”
朱聿键心里暗骂一声,耐着性子说道:“侯玄演率军支援荆州堵胤锡,已经领兵入湖广半个月了。”
郑芝龙抚着额头,说道:“哎呀,臣一心为陛下训练士卒,忘了吃饭和睡觉,两个耳朵不听窗子外面的事。这样的大事竟然不知道,该死啊该死。”
朱聿键强抑着心头的怒火,不再理他。朝中有郑芝龙提拔的官员,忙谄笑道:“国公爷有所不知,侯玄演使人骗得何腾蛟出长沙城,一刀砍了...”
郑芝龙粗狂地脸上,一双眼睛闪烁着狡诈,故作讶然问道:“侯玄演何腾蛟都是国家大臣,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呢?”
黄宗周沉声道“侯玄演乃是嘉定小儿,趁乱世占据大明的城池,一向是骄横无礼。他为了攫取湖广,对同僚痛下杀手,有什么稀奇。”
郑芝龙哈哈一笑,转身对着黄宗周说道:“黄阁老,我听说你们在朝堂天天争吵,都吵了三天,我真佩服你们。要是让我喊上三天,我的嗓子还真受不了。既然侯玄演这么大逆不道,诸位在福州也骂不死他,何不出兵剿灭?”
黄宗周眼睛一亮,说道:“平国公愿意出兵?”他们确实在朝堂喊了三天了,郑芝龙语带嘲讽,黄宗周都顾不上了。
郑芝龙赶忙摇头,硕大的脑袋如同一个拨浪鼓一般,说道:“阁老说笑了,我手下都是一些海上的贩夫走卒,让他们出点苦力还行,打仗不是拉出去送死么。黄阁老德高望重,何不领兵前去湖广,一路上义师还不是望风归顺。黄阁老可要抓紧时间了,趁着侯玄演在湖广,还容易剿灭。等他回到了江浙,天下谁还能治得了他?”
朱聿键心头一紧,忙说道:“不可!”
黄宗周脖子一梗,脸色通红,说道:“陛下不必担心,天下都怕侯玄演,唯独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