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宽敞的书房里,挤满了苏州的文武官员。
被任命为杭州知府的顾炎武,站在床头,聆听着侯玄演的嘱咐。
“杭州府募兵的事,你还是要多上点心,其他事可以缓一缓。最近这段时间,你莫辞辛苦,多多忙碌。”
顾炎武点了点头,笑道:“国难当头,忙碌反而是一剂良药,若是天天闲着,那才是真的难受。”
侯玄演又嘱咐几句,募集的常备军训练的事,然后将顾炎武送出了书房。如今他染病不能外出,这里俨然成了苏州的军政中心。
顾炎武回头鞠了一躬,动情地说道:“督帅保重身体。”
夏允彝父子正在翻阅着苏州历年的库房账本,侯玄演上前看了一眼,一脑门雾水。这东西隔行如隔山,他根本不懂账本上那些鬼画符是什么意思,还有一看就头疼的大串数字。
“府库的武器、盔甲、存粮都尽快盘个清楚。还有,伤残的士兵要好生安顿千去,城中有许多南逃的百姓,失去了家人,我觉得可以让苏州的有名望的老者,尽力撮合些丧偶的人,让他们男女俱有所依,尽快安定下来。”
夏允彝前面还听得频频点头,听到这里大声道:“万万不可!女子守节乃是大事,咱们不鼓励就算了,岂能明着支持她们改嫁。”
侯玄演撇了撇嘴,站起身来凑近新近被他提拔为苏州知府的陈明遇耳边,轻声道:“这件事既然明着做不好,那就暗中着手,你懂我的意思吧?”
陈明遇明显比夏允彝务实一点,虽然也是读书人,但是他是典吏,管的就是百姓间的琐事。比起那些高谈阔论的读书人,陈明遇还是要务实一点。
“走吧、走吧,都忙起来,洪承畴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
房里只剩阎应元,侯玄演谨慎地把门关上,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密诏。
阎应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见他如此谨慎,也不禁严肃起来。
“督帅,这是?”
“绍兴鲁藩见诏不迎,驱赶天使,简直大逆不道。这是陛下的密旨,由杭州送来,是钦差刘中藻亲手交给吴胜兆的。”
阎应元展开一看,上面言简意赅,就是要侯玄演见机行事,尽早将鲁藩擒拿。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阎应元皱着眉头说道:“浙东富庶甲于天下,若是能拿下浙东,兵马钱粮将取之无尽,用之不竭。而且上次绍兴渡江攻取杭城,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督帅若是决意取绍兴,宜早不宜晚。动手迟了,他们很快就可以恢复元气。”
侯玄演沉吟片刻,刚想说话,突然咳嗦起来。阎应元忙上前拍打着他的后背,这时候门上传来敲门声,侯玄演往门上一看,却没有看见人。
事情机密,阎应元不敢大意,走过去拉开房门。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吃力地提着一个药匣子,正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自己。虽然是见惯了生死,从地狱一般的江阴守了两个月的将军,见了这样的萌物,仍不免心中一软。
侯玄演轻轻招手,阎应元忙接过药盒,取出里面的药来。
顾菱儿一蹦一跳地钻进侯玄演怀里,奶声奶气地邀起功来。
阎应元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夸赞道:“令千金乖巧可爱,督帅有福了。”
侯玄演讪讪地一笑,正准备转移话题,顾菱儿露出小脑袋,黑漆漆地大眼睛望着阎应元,做了个鬼脸说道:“大胡子叔叔,你说错了,他是我的夫君,我怎么能是他的千金呢。哈哈,真笨。”
侯玄演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药呛了出来,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呛得还是尴尬。他摸了摸顾菱儿的脑袋,将一看就是被两个侍女精心打扮过得发型,揉成一个鸟窝。
将顾菱儿搂在怀里,无奈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这个身体是去不了绍兴了。我把众人送走,只留下丽亨,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阎应元不明就里,还以为侯玄演在那方面有什么恶毒的趣味。他虽然看不惯这种交合女童的行为,但是国难当头,侯玄演一身系着江浙反清大业。唉,为了国家大事,我就当没看见吧。
“下官必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和督帅扫平绍兴。”
侯玄演多么精明一个人,插上跟尾巴就是个猴,岂能看不出他眼里的藏着的厌恶。
“你别误会,这是顾有德的孙女,我刚到苏州身无分文,和他有一段约定。我娶了他的孙女,做顾家的姑爷,他出兵马钱粮,祝我成就大事。”
阎应元这才释然,说实话若是侯玄演是个变态,他也能为了国家替他卖命,但是绝对会心里不自在就是了。
侯玄演边喝药边拍了拍顾菱儿小屁股,让她去书案拿了自己的摆在明面的地图。
阎应元摆开地图一看,上面圈圈点点,笔迹墨痕深浅各不一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研究了一次两次了。
他心道,督帅觊觎绍兴,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道密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