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新鲜。”
最先开口的那人笑道:“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有穷国主出手,被祂看做靶子的,哪有人能逃脱?便是我,也只能远远躲避,今日之所以敢靠近窥视,也是以我之权柄,结合着讹妹之手段,才能带着你隐蔽起来,不被祂发现。”
这人也是一尊神灵,面容英俊,身子修长,且皮肤白皙,名为“孟极”,掌握隐蔽之权柄,最是擅长隐匿踪迹,此刻祂便在驱使云雾,遮蔽着几人踪迹。
说着话,祂又朝着第三人看去。
这第三人却是个女子,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几岁,面容清秀,眼睛灵动,双耳细而尖,纤细的双手正攥紧成拳头,一脸紧张的盯着下面。
这女孩亦是神灵,名为“讹”。
她听了孟极之言,赶紧回过头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隐约露出了两颗兔牙与浅浅酒窝,低声道:“那有穷国主目光如炬,心思剔透,根本无从蒙骗,就是神念稍微靠近祂,都会被其察觉,所以我扭曲和蒙骗的,乃是下方的光影,让这周遭景象,以为吾等不存在。”
孟极一愣,随即笑道:“这般说来,多亏讹妹机智,”而后看向鸠,道:“你瞧,这有穷国主是真不好惹。”
鸠却道:“吾等此番东游,要分化有穷氏之联盟,令东方之民归化,这徐族终归是其中之一,便是不能拉拢,能知道个前因后果也是好的。”
“祂的目的,我多少能猜到一些。”
孟极嘿嘿一笑,手指尖上有一点光辉萦绕,说道:“这有穷国主从族中禁地领悟了虚实之意,如今怕是到了要将心中所思所想传递出来,辐射投影一方的时候了,对于天生神裔而言,这一步何等困难,不借助天下权柄,几乎难以如愿。”
鸠在一边听着,心中一动,笑道:“没想到你现在还考虑这些了,那依你之见,这有穷氏之主,到底有何目的?”
“无非是要借天下人心,来化假为真,借此突破血脉制约,踏足巅峰!”孟极一下就精神起来,“须知,这天下早就被夏后氏刻下了姒姓,夏主之言、之想、之服饰、之风俗、之礼仪,已是传遍天下,哪里还容得下,第二个姓?最多是边角之地尚有空余,所以祂这般征伐,除了掌控天下的野心之外,肯定也有更深图谋。”
说到这里,祂竟是叹息起来:“祂们这些神裔,大部分天生就性命合一,血肉如念,意念若存,便能不朽,意念不缺,肉身圆满,就算是神思枯竭,只要补充气血,就能滋养神魂,但同样受困于此,意念思想要突破肉身藩篱,传之于外,那也是千难万难。”
“此话怎讲?”鸠像是突然来了兴趣。
边上,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这些年在外奔走,有好些事不知道,我在圣殿翻过有穷氏的卷宗,”孟极却不疑有他,闻言得意一笑,“这个氏族在神话时代的祖先,也是天神,曾射杀九只金乌,吸纳了金乌精血,融入自身血脉,如此才塑造出了这一脉神裔。”
“这个我也知道。”讹低语了一句。
鸠却问道:“后来呢?”
“后来?”孟极叹息道:“众神陨落,有穷氏的天神祖先当然也不例外,但血脉流传至今,可这血脉神力可以传承,神念结晶却不能,而没有神念结晶,不能拿捏真假、玩弄虚实,终究要被困在身躯之中。不过比起咱们来,祂们至少还有个指望。”
顿了顿,祂的表情严肃了不少,继续说着:“这有穷国主既然走到了长生尽头,肯定是想更进一步的,祂强纳小族,又不吞并,必然要将自身的思想、主张,甚至一套歪理邪说,给烙印在这些族群的心中,待得诸族被他移风易俗,与祂相同,再去扭曲诸族历史,用祂的思想,覆盖原本历史,将虚假之念,变成天下人心,化假成真!”
见鸠听得仔细,孟极越发兴致高昂,祂指着下面,道:“徐族虽小,却不是没有跟脚,其族中有史令纪录历史,算是开化之族,这等族群的历史传承,本就蕴含伟力,否则焉能承受两神之位格?你道那两神的权柄从何处来?还不是抽取了徐族的历史精华!”
说着说着,祂竟是叹息起来:“须知,当今这世道,天地断绝,权柄散落,想要更进一步何等困难?否则,这有穷之主何必想着王都的位子?但即便祂不篡了人主之位,只要能聚集这东边众族之史,炼化之后,为己所用,篡改历史,继而扭转人心,那掌握虚实,踏足巅峰,不是水到渠成之事?”
“是的,”讹在旁道:“欺骗历史,深入人心,就能化假为真,则一家之言,可为万家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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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之言,可为万家之念!欺骗历史,化假成真,虚实……”
石室之内,云雾缠绕陈错,他的一双眼睛绽放光辉,额头上一道细长的纹路微微震颤。
“如此看来,诸族争霸,争夺的不光是生存空间,还有更深层的意义,话语权?铸史权?解释权?”
随着陈错的意念变化,在他身边,诸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