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他们两人而言,圣旨的许诺,远远比不上他们现在所要让人见证的东西。
方云汉凝望片刻,终于开口:“黄风峡那一战之中,我不记得你有哪一刀值得他们两个如此赞誉。”
“当然是打了那一架之后的事情了。”
宫本武藏的口吻还是如年轻人一般有活力,只是吐字有些迟缓,声音苍老的不成样子,道,“你那一刀,散尽了我的刀气,反而令我捕获了我刀法生涯之中更上一层的境界。”
“无奈的是,我因为丧尽功力,获得了那一重感悟,却也因为一点一滴的功力都不复存在,即使施展出了有形有神的一刀,仍空乏气力,不具备实在的威能。”
宫本武藏摸着额头上当日留下的那一道浅浅刀痕,拍了拍额头,道,“于是我到京城来寻求帮助,在天涯的陪同下找了那么多人,也只有这两位,见过了我那虚有其表的一刀之后,愿意接受我的请求。”
方云汉说道:“但你气海被废,就算灌顶传功,内力也无法在你体内久留,何况他们两个只是将内力直接输入你体内,所能够留存的时间更加短暂,必须要在战斗开始之后,才进行传输。”
“没错,他们两位到刚才你与八派掌门力拼的时候,才真正落定决心,找到适合的时机。”宫本武藏抬起手掌,五指疲软的握了握,道,“大约还需半刻钟,才够我施展出完全符合心中所想的那一刀。”
“你能容许这半刻的时间吗?”
广场上碎裂的砖石缝隙之间,有少许血色流淌,各式的兵器或躺或刺在地面上,众人的动作不一,状态不同,但目光一致。
傲慢的东瀛刀客,在彼之故国,未逢一败,堪称剑圣的人,余生之中只余一刀的请求。
而中原门派的泰山北斗,执牛耳者,也展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磊落胸襟,并非着眼于本门之得失,不惜将最正大光明的气度与胜利,寄托在刚才还刀剑相向的敌人身上。
可是一切的走向,终究还是取决于已经占据大胜之势的人。
“宫本,你错了。”
话音未落,疾影飞射,碎石卷动。
天魔琴还在原地,但是方云汉已经来到宫本武藏前方,一掌对着宫本武藏头颅压下。
“喝!”
燕冲天大喝一声,豁然起身,一掌迎向方云汉的手掌。
他们两人在为宫本武藏灌输内力的时候,也一直分出部分心力,所以刚才才能够开口说话。
故而,燕冲天这一掌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及时。
两掌即将触碰之际,方云汉剑指点刺,燕冲天翻手侧切,就在方寸之间,电光火石之际,以手势变化,触碰五次,五道劲力撞开了燕冲天的手掌,继续按向宫本武藏头顶。
了结大师右掌一推,推的宫本武藏头颅向前一倾,左掌上提,在宫本武藏后脑处,接下了方云汉这一掌。
与此同时,燕冲天那只被震开的手,五指一曲,仿佛抓着什么东西,向后一扯,一根根晶莹的丝线,顿时在空气中绷直,呈现出来。
竟然是一把蚕丝。
蚕丝的一端是在燕冲天手中,另一端则在方云汉掌上,仿佛是从方云汉的皮肤中被抽取出来。
“抽气成丝?”
蚕丝浮现,方云汉掌力立被抽去三分,但是这一掌之下,仍然震得了结大师衣袖乱翻,其盘坐的位置轰然凹陷。
方云汉左手焰光浮动,烧断蚕丝,右手抬起,反抓蚕丝一抖,那一把蚕丝如同软鞭,被他抖动着绕上了燕冲天的手腕,将燕冲天整个人扯向一侧。
接着他脚下一扫,将宫本武藏扫向远处,松开蚕丝,双臂连环,须臾之间,连砸了结大师七拳。
这七拳,全被大悲掌之中悲天悯人一式接下。
七声巨响,了结大师所盘坐的位置,深度没有出现太大变化,但是四周崩开的裂缝,七次蔓延向远处,几乎蔓延到整个广场之外。
七拳一过,方云汉当即闪身向右,攻向燕冲天。
今日战中首次出现接了方云汉八招还未曾显出重伤颓败之势的人,周围正派中人皆感惊喜,注目过去,却见了结大师眼神散乱,双臂无力低垂,已如虚脱一般。
那慈和庄严,略显瘦削的身躯,瞬间出了一身的汗,背上汗湿袈裟。
燕冲天双掌一分,天蚕神功运转武当太极,野马分鬃,白鹤亮翅,灵动如猿,翱翔如雀,一套拳法打得舒展快意,而迅捷无伦。
他主动后退,脚下步步辗转,手上一触即分,每一次与方云汉刚劲的拳头碰上,无论是接住手腕,还是挡住小臂,或者格挡手肘,正按拳锋,都会扯出一把蚕丝。
这种蚕丝其实并非完全真实的物质,而是双方内力碰触的时候,天蚕功至柔之气纠缠交织,把方云汉的拳力也抽散出去,化作这种柔丝,再刚猛的攻势,也就自然变成了无害的丝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