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首蛇,直趋这神庙正中。
他双手负后,仿佛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环顾四周,目光在卧倒的神像、阴暗潮湿的墙角、遍布蛛网的房梁上扫过,摇头不止,最后转头向右,俯视着坐在火堆旁的沈虎禅,叹惋道,“可惜,你这样的壮士,做出这样的大事,如果在我们大金,该有千人聚宴,持玉杯,坐金椅,皇帝恩旨嘉许,如今却只能缩身破庙之内,缺衣少药,独自舔舐伤口,何等凄凉?”
窗外秋雨浸寒,此时刚好来了一阵风,雨点从大门那边打进来,坐在火堆边的沈虎禅脸上也有几丝凉意,他把剩下的半块饼卷好,塞回怀里,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一片静气,道:“千年暗室,一灯即明,外面的风雨再大,我眼里还有这堆火燃着,不但温暖,简直滚烫,哪有什么凄冷沁凉?”
三首蛇怪笑道:“破庙残火,挥手可灭。”
他说话的时候就要抬手出掌,却见沈虎禅一对刷了黑漆似的浓眉抬起,好像两把黑森森的宝刀举了起来,刃下有眼,竟然逼得他心中一颤,那只手举了一半,又挥不出去,又放不下来,手肘竟然有些僵了。
一片黑影横移,卷云鹰侧身挡在三首蛇身前,解了三首蛇的窘迫,自己接下了沈虎禅的目光,面上笑容更深,赞道:“好,虎死不倒架,你伤重至此,抢步逃离都难以为之,还有这样的威风,合该是我们金国的好汉,至尊府的干将。”
“什么?”
此话一出,三首蛇先惊叫了一声。
沈虎禅虽然没有发出这样的叫声,但也受惊不小,有些失态的举起手来指了指自己,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招揽我?”
卷云鹰朗然道:“不错。”
沈虎禅啼笑皆非似的一噎,慢吞吞的道:“我刚杀了你们一员大将。”
“只要你弃暗投明,再立几件大功,加入至尊府,足可以名列九兵卫,有大元帅在,过往之事大可一笔勾销。”卷云鹰不以为意。
他说的是实话。
金国至尊府之主完颜决,号称五路兵马大元帅,是完颜阿骨打的亲兄弟,深为如今金国皇帝所忌。可是完颜决武功高绝、名望亦隆,金国皇帝不但不敢动他,反而多番恩赐、安抚,甚至特许他自称为“朕”。
如果完颜决出面,沈虎禅做下的这些事确实可以压下去。
沈虎禅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只低头,看着那堆火。
卷云鹰以为他犹豫不决,心中暗喜,更加急劝说:“沈虎禅,我知道你是有志气,有毅力的人。你出道以来,铲除贪官污吏,拼杀黑道豪强,大事好事做了不少,可是你换来了什么?”
“你们七人结义,被官府称之为七大寇,做的事情越多,官府通缉你们越急。”
“当初三阳县遭了水灾,颗粒无收。宋室的皇帝却认为那三阳县用了他新批的春耕之法,有能吏指引,理当大获丰收,要他们把多余粮食折合成三十万两白银上交,是你们力拼楚将军、苦斗万人敌,才集齐了这些白银,为三阳县解围,结果是,针对你的悬赏,又加了一万两白银。”
“你在这样的地方,拼上一辈子也只能是寇贼,如果投身……
“看来你对我生平打听的甚为详细。”沈虎禅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拾起一根木柴,拨动了一下火堆,道,“那在你所知的我生平经历之中,我当过大宋的官吗?”
卷云鹰一愣,道:“这却不曾。”
“我从来不曾入仕,朝廷对我怎么看,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天子再荒唐,我也只当他是路边一块顽石。我做的事,是为百姓做,我背的刀,是为百姓磨。”
沈虎禅扔下木柴,火堆蓬了一下,另一只手已经抽出背后的刀,连着刀鞘一起抽出来,刀刃还在鞘中,刀鞘上朱红色的篆书靠近了火堆之后,空气里的檀香味更加浓郁了,“我用这把刀,入万户营帐,斩下你们那个将军的头颅,是因为他恶习如猛鬼,最近一次,就抓走素阳乡一百零三户,四百零七人,不分老幼,用活人当箭靶。你们九兵卫所杀的宋人,已经远超这个数字了吧。”
哔啵!
火堆里一根残留着红漆的木柴烧裂开,发出一声轻响。
沈虎禅仍然低头看着火,卷云鹰却觉得他眼睛里正带着火光,向自己迫近。
“看来你是决心死在这里了。”卷云鹰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寒霜,“还是说,你竟以为还能再逃一次?”
“为何不能?”沈虎禅手拄着刀,眼盯着火,侃侃而谈,“数年前的翻龙坡之役,大宋一方‘天外神龙’白明统兵出战,格杀了一十六员金将,又遇到你们至尊府九兵卫,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尽展,决死一战。”
“最后虽然白将军浴血而亡,但你们九个,也是四死四伤,‘月下狼’哈杀、‘胭脂虎’第五戈东、‘铜皮鳄’那霸、‘丧门犬’鲁鲁如刀四人,都已经死在那一战中。”
“玲珑燕耶律小草,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