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晃,周尸一抬头,就先被这十丈高处所能见得的美景晃了眼。
亭外太阳已经西坠,高处的视野已经不受这小小的岛屿限制,海上空旷,一望无际,充盈于海天之间的日光显得格外壮阔。
天空在即将坠落的阳光映照之下,从西向东,成了渐变的金红色,云霞如同一层层的波浪横在天际,似动非动。
大海在天空的映照之下,波光粼粼,海浪的起伏,此时不过是成了沙沙的声响,水面上的每一道波澜,都像是一股流转的金玉,晶莹剔透,闪烁无定。
方云汉正处在这一副足以入画的景致之中。
他坐于木亭南边的栏杆上,背倚着西南侧的柱子,右腿笔直的依着栏杆,左腿弯曲搁在右腿上,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坛,几滴莹润的酒水顺着坛口的外侧淌下来。
方云汉果然找到了几坛没有开封的酒,除了手里的那一坛,亭子里还有四坛垒在一起。
他前世不爱喝酒,今生少年时不能喝酒,可是身负神功之后,他却发现这些烈酒入喉的时候更像是一种有着些微刺激感觉的饮品,反正怎么喝都不会醉,倒是有些喜欢上了。
周尸一上来,他左腿便垂下,踢了一坛酒过去,道:“能喝吗?”
啪!
周尸轻巧的接住了酒坛,拍掉了封泥,本该有烈酒的味道传入鼻腔,可是他的鼻子只能感受到空中的湿润程度增加了,他的舌头,自然也不可能再品尝美酒的滋味。
于是那坛酒只被拎在手中,周尸的视线转向了木亭中竖着的一根棍子。
一根银晃晃的长棍,两端微粗,棍体上绘刻着如云朵如鱼鳞的暗纹,棍子中间纹路最密,两端则逐渐稀疏,形成一种奇异而匀称的美感。只是看着,就已经能够想到手心的肌肤触碰到棍体的时候,会有多么恰如其分的舒适。
周尸想到,就做了,他的手已抚在那根棍子上。
方云汉看他这样子,晃了晃手里的酒坛,道:“听说你是周家的老祖宗,这根棍子是周家的人带来的,你用着应该也顺手吧。”
周尸点点头,他忽然想到,在这根棍子旁边一定还有一具残缺、干瘪的尸体,只不过他并不想问那具尸体如何了,只是忽然扬起了左手的酒坛。
无味的酒水像一股清澈的溪流,全部涌入了周尸喉咙里,他没有呼吸,似乎也不必吞咽,那酒水便直接从喉入腹,等到流动的酒水变成断断续续的点滴,空了的酒坛被他左手控制着磕在自己的牙齿上。
巧妙无比的力量掌控,让坚硬的四根尖牙一起折断,变成与其余牙齿同样的高度,断裂的尖端混着最后一口酒吞入,周尸甩手扔掉了空的酒坛,拔起了那根棍子。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当他再次张口的时候,断裂的牙齿已经再次长出了几分尖锐的模样。
“哈,真的是,只要不是彻底的死去,就还有余力不竭啊。”他用一根手指敲了敲尖牙,向方云汉笑道,“酒已喝完,话却还有一句。”
“你我今日一战,既要有唯一的胜者,也要有无遗的死者。”
这不是因为自身已经非人而心存死志,准备赴死,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唯有致死的决战才算是真正的倾力。
如果今天是方云汉死了,那么周尸理所当然的会活下去,坦然的扛着这份最强的荣光,直到下一个更强的出现。
区区变成活尸算得了什么,哪怕是变成一滩烂泥,若不败,就不死!
“当然。”
也许是从短暂的语句中就已经感受到了一切未出口的决意,方云汉即刻回应,他的身体如一团柔云卷动,直接在那栏杆上站了起来,破了一个洞的白袍下摆又在风中展开。
他背对沧海天霞,手中酒坛一举,“不忧生,不忧死,这才是我要的,千年传说,冠绝之战。”
啪!
木楼外,周尸那个空了的酒坛从半空中砸落到大厅的屋顶上,顺着屋脊滚动,再落到寨子前面的地面,碎了一地。
碎裂的声响如同一声战鼓,敲在所有围观者的心上。
这些仰望着、期望着这场战斗的人之中,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此时站在那最高处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纯粹的武术家。
他们,一个是做任务练级一样得来的这一身武功,不是用从小到大那么长的时间花在武功和招法的磨炼上,虽然经历的危险,需要的勇气都不少,甚至短短几个月内所需要做出的各种决断,已等同于平常一生的魄力,但却总似乎显得并不是那么辛苦。
另一个,则是死后被人祭炼,逐渐获取了身前的记忆,作为“周海皇”武术招式,都在逐渐的恢复,但是本质已经截然不同,光是肉体愈合能力这一项上,他就不知道比生前的自己高出多少。毕竟当初是人,现在不是人。
用昼夜苦练、百年不辍的武术,对抗从其他世界得来的神功绝学。
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