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院与其他院有所不同,三院大管事是个中年男人,院中下人也多为小厮,丫鬟极少。
既是男管事,心思肯定不比嬷嬷细腻,对院中下人四季添置新衣裳这等琐事烦不胜烦,干脆请示三爷免去了此事。
只按照他院裁剪布料缝制新衣的银钱来算,每人每月多加了五百文钱,自行添置衣裳。
这一不同于他院的新策一出来,可乐坏了不少人。
丫鬟婆子小厮穿的些粗布衣裳顶多四五十两,只买回布料自己剪裁更是要便宜些。
一年四季,每季添置两套,算下来也还有两百文剩余。
况且做下人的哪有那么讲究,只要不长个,不长胖,去年的衣裳,今年照样穿。
这样下来,能节省下来的银钱就更多了。
南巧儿就是个中典型例子。
每月例银只留一百文,用八十文,存二十文。
衣裳被褥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实在用不了才扣扣搜搜换套新的,还是最差布料的。
要说整个厨房谁最穷,这名号非南巧儿莫属。
“你啊你!”见她低头可怜兮兮的模样,惜阳稍重一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反正你也就待在厨房做事,都是熟人倒也不碍事。正好我有几件衣服小了,回头你就拿去穿吧,总比你这衣裳强。”
南巧儿与惜阳都是九岁那年入府的,可以说是一直相互扶持长大的,在这举目无亲的大宅院中,感情比亲姐妹还深厚。
她丝毫不见外的应下了,扯开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惜阳,你可真好。”
“你现在才知道我好啊。”惜阳闷闷的白了她一眼,伸手用力拧了拧她软如豆腐的小脸,“就当是利息了。”
“利息这么简单的话,多捏几下也是无妨的。”南巧儿腆着脸凑过去,一副任人蹂躏的娇软模样。
二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从下房到了厨房。
厨房各人都陆陆续续到齐,开始忙碌在自己岗位上。
劈柴的劈柴,挑水的挑水,烧水的烧水......
崔嬷嬷插着腰,伸手食指,指挥着小厮将今早新送来的食材搬进厨房。
偶尔看见闲下来没事干的小厮丫头免不了多说几句,声音尖锐严厉,横眉竖眼。
在厨房里做活的,除了大厨长,就没人不怕她的。
南巧儿正蹲在庭院空地上洗菜择菜,井水冰冰凉凉的,双手沁在盆中十分舒爽。
上下指挥着众人的崔嬷嬷余光忽地瞥见一道身影,一道不同于普通丫鬟装扮的靓丽身影。
她顿时收起了脸上的豪横,停止了尖声吆喝,呈着一脸的谄媚笑意迎上前去。
“茗春姑娘今日怎么亲自来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老奴这就叫人给装好端出来。”
在大宅院待久了的人多少会有些势利眼,惯会捧高踩低。
这茗春是三爷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三院中唯一一个有头有脸的丫鬟,三夫人对她都是喜爱有加。
三爷如今已经十九岁,内不娶妻妾,外不入烟柳,就连通房都未曾有过。
这他要是哪天开窍了,第一眼看中的肯定就是他身边的大丫鬟茗春。
茗春勤勤恳恳照顾三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旦收用了,绝对不会只是个通房这么简单,怎么着也能破例当个小姨娘吧。
故而三院中有些眼力见的都对这茗春恭恭敬敬的,还尊称一声姑娘,俨然当她是半个主子了。
茗春只站在门口,未曾进院,说话时,面上带着温柔似水的笑意,“嬷嬷,不急。”
“茗春奉爷的命令,前来领三院中所有的丫鬟往前院走一趟,现下就差厨房了。劳烦嬷嬷将厨房内的丫鬟都叫出来,跟茗春走一趟吧。”
崔嬷嬷不解,“姑娘可知是为何事?莫非是前院出了什么岔子?”
茗春娥眉微颦,捏着精致的帕子掩了掩鼻。她向来不喜厨房这粗鄙的老婆子,长得就五大三粗,说话声音又亮又尖,嘴中还有异味,偏不自知的爱跟人凑近了说话。
当她耳聋还是嗅觉失灵?
茗春脸上笑意收了收,语气也冷了些,“爷的心思岂是我等做奴婢的能随意揣测?嬷嬷照做就是,让爷久等了,我们这些下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崔嬷嬷立马收了心思,正色道,“是是是,可不敢让爷久等了,老奴这就去唤人,茗春姑娘稍候片刻。”
虽说三爷平日里待下人温善仁慈,还时不时赏赐犒劳下人们,但这一切都是在大家伙儿没犯错的情况下。
真惹怒了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活活将人打死的事都是有的。
“绿菱!惜阳!巧儿!你们三个,对对对,赶紧放下你们手中的活计,快跟我过来。”
南巧儿洗萝卜的动作猛的一顿,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唇瓣也止不住的颤抖,胸口不受控制的急剧起伏着。
崔嬷嬷焦急的目光四处搜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