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儿喝,别烫着。”
母亲小心翼翼扶着碗,看着秦桑一口接着一口吞药,转惊为喜。
秦桑的身体还很虚弱,但和之前昏昏沉沉的样子比起来,精气神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昨天几乎是将药汤硬灌进他嘴里。
一碗药汤下肚,热气从小腹传到四肢百骸,秦桑只觉全身都暖洋洋的,瞬间恢复了不少元气。
看到他一口气喝完整整一碗药汤,全家都欣喜起来。
“我去拿吃的……”
母亲迫不及待就要转身出去,自生病以后,儿子每次吃饭都艰难无比,好不容易恢复精神,想让他赶快吃点儿东西。
秦桑也感到腹内空空,但没有胃口,只觉得周围气味难闻,有些憋闷。
“我吃不下,屋里闷,我想出去透透气,”秦桑轻声道。
他的声音沙哑,说出第一个词的时候语调有点儿奇怪,后面很快变得正常,家人都没有察觉,即使他们听出来,也只会以为是他大病初愈的原因。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秦桑现在说的是一种他不熟悉的语言。
虽然不熟悉,但在不久前刚刚听人说过,竟是那尊天蛇将用的古语!
上古时代,妖族统治世间之时盛行的古语!
秦桑不知道现世之中,这种语言有没有流传下来,或许妖族的领地还有保留。
按理说,他已经进入琉璃的心魔,可是琉璃心魔里的人为何说的是这种语言,难道是受到了那尊天蛇将的影响?
有人认为心魔和梦境存在共通的地方,都能映照出潜藏在人们内心的恐惧。在现实中发生的种种,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细节,转瞬就被忽视,反馈在心魔和梦境里,都可能引发翻天覆地的变化。
即便如此,秦桑这具身体记忆中的种种也非常奇怪。
他这具身体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溪。
二哥早夭,大哥的名字叫峦,父亲叫昌,母亲叫岚,都没有姓、也没有字。
在记载中,上古之时的古人才会这么取名,随着文明的发展,部落的诞生和分化,姓与氏逐渐产生,演变至今。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姓氏是贵族的专属,平民和奴隶是没有资格拥有的。
这一家的身份显然是平民。
无论如何,琉璃的心魔出现这种世界也太奇怪了。宁真人原本推测,琉璃的心魔肯定和冰遥或者秦桑有关,大概率重现风暴界时的一段经历。
除非她去过类似的地方,或者以前看到过这种古籍,完全出自她的想象。
“啊?现在出去?”
父母脸上露出为难和担忧之色。
正值春夏之交,暖风和煦,外面阳光明媚,正是好时节,晒晒太阳当然是好事。可儿子的身体太虚弱了,他们担心在外面受了风,加重病情。
父亲迟疑道:“三郎刚喝了药,缓一缓再吃东西也好。”
“爹你放心吧,有我呢,我背小弟出去!”
峦拍了拍胸膛,冲门外喊道:“娘,装两个饼子,等小弟饿了再吃。”
母亲虽然担忧,但见丈夫和大儿子都同意了,也没有反对。
“小弟上来!”
两人把秦桑扶到床边,峦矮身蹲下,示意让他趴到背上。
秦桑摇了摇头,脚落在地面,试着踩了踩,让父亲和大哥搀着自己,慢慢站起来,最后竟然站稳了。
“小弟能站起来了!”
峦兴奋地手舞足蹈,母亲手里拿着布包的食物,倚着门框,喜极而泣。
兄弟俩拿着吃食,在父母目送下走出门。峦小心翼翼,像是护送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他们家的地势很高,几乎在半山腰上,秦桑出门,看到一条尚算平整的土路,直达一条小溪边,然后拐了个弯,顺着溪流向山下一直延伸,直至汇入一条河。
周围的地势西高东低、北高南低,他们的家背靠大山,越往东南越平缓。
这条河出自深山,从北向南流淌,河的两岸建着很多房屋,组成一个不小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田地里种著秦桑之前没见过的庄稼。
秦桑的视线继续东移,村外还能看到稀稀拉拉的房子,不远处就有一座城。
城墙不算高,是黄色的,像是一座土墙,村民的房子也非常粗犷,在秦桑看来,布局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在现实世界,不说八大天州,哪怕偏远的月渎湾,凡人都能得到很好的教化,城池村落的布局、用材都有讲究。
阳光洒在身上,微风拂面,非常舒服,一身的暮气和霉气似乎都被一扫而空。
秦桑向小溪走去。
来到小溪边,秦桑蹲下来,峦张开双臂护着。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