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医院住院部三楼的一个单间病房中,一个套着呼吸机的中年女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她双目微闭,好像睡着了一般。
病床旁边,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难掩哀伤。
他伏低身体,用手轻抚着女人的头发,轻声的呼唤道:“妈,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到我说话。”
“不管遇到什么,一定要坚强,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现在,我也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坚强啊,千万不要放弃。”
“我爸离开我们十年了,你不能再丢下我,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青年身后,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医生微叹一声,轻声道:
“小沈,你母亲受这么重的伤,能够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她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的气运一定会继续延续下去的。”
“只要人活着,肯定有醒来的一天。”
“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因此而颓废,相信你母亲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沈浪转过身,神色镇定了一下,微微躬身,感激的道:“谢谢陈医生,我没事的,这阵子多亏了陈医生您,没有您,我妈可能已经不在了。”
说罢,沈浪再次躬身感谢。
陈医生连忙扶起沈浪,说道:“小沈,治病救人,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和本分,能够保住你母亲性命,我也很欣慰。”
“只是,没能让她醒过来,很是遗憾。”
沈浪轻叹一声,主动岔开话题,问道:“陈医生,我交到医院的钱是不是已经用完了?”
陈医生一怔,沉吟了一下,才微微点头。
医院已经催了多次,陈医生也几次想说,但开不了口,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有多难。
本就是母子俩相依为病,却没想到遇到这天大的祸事,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更可气的是,肇事车辆只买了交强险,那点保险费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而且沈母的情况比较严重,以后的各项费用将是一个无底洞,这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能够承受得住的?
通过这阵子的观察,陈医生看出沈浪这个孩子是特别有孝心的,不可能做出拔管子的事情。
但是,这样一个年轻人,背负这样一个承重的负担,他能承受多久呢?
“哎……”陈医生在心中长叹一声,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但也无能为力。
沈浪的神色反而恢复了平静,他郑重的道:“陈医生,我会尽快筹些钱的,这段时间,就请陈医生多费心了。”
……
从医院出来,沈浪在一个公交站台里连抽了几根烟,心中很是苦闷。
筹钱,怎么筹?哪里筹?
母子俩原本经营着一个小型加工厂,厂子刚有起色,没想到突然出了这种事情。
工厂之前一直是母亲独自经营,沈浪退伍后才进厂里帮忙,可还不到一年,母亲就出事了。
紧接着,疫情爆发,工厂几个月开不了工。
沈浪也知道,即便随着疫情的好转能够正常开工了,工厂的效益也会差很多,自己的能力不如母亲,也没精力打理工厂。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忍痛关掉了工厂。
如果厂房不是租的,他恨不得整个厂都直接卖掉算了。
因为房子抵押贷款了,他就开始卖机器,然后将所有能拿得出的钱一次次的交到医院。
显然,还是远远不够,这还不算工厂之前欠银行的三百多万贷款。
沈浪原本对财富并没有太过于强烈的追求,但现在这一刻,他是多么的渴望有花不完的钱啊。
带着纷杂的情绪,沈浪回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厂区内。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旁边工厂的灯光都通亮着,还不时的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只有这里一片昏暗。
白色的路灯灯光照耀进冷清的厂区内,传出一声声单调的脚步声。
沈浪径直走到一扇有些锈蚀的大门前,这是一间仓库,主要放置一些不用或者废旧的模具,他想进去看看,找出一些有价值的能卖就卖掉吧。
吱呀一声,沈浪推开有些沉重的铁门,打开开关。
由于这个仓库很少有人进来,所以天花板上吊着的那盏老式白炽灯也一直没换过。
昏黄的灯光照着冷冰冰的并带着锈蚀的模具和各种零件,更显荒凉。
沈浪顾不得许多,开始翻找起来。
“咝……”突然,沈浪轻吸了一口气,原来是右手中指不小心被划出了一条口子,鲜血随即流了出来。
应该从车间里面拿双手套的,可沈浪还是不甚在意,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随手从角落中捡起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块,不知是不是幻觉,他感觉刚才好像看到这东西一闪而逝的发出了一道光芒。
不然,在一堆大铁疙瘩中,这块不起眼的小东西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