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淡弱的光线下,刘世亨看见了一件红色的东西。
是红的壳,然后白的黑的琴键。
他起身走近后,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件儿童玩具,塑料钢琴,大约有接近小臂长,巴掌宽。
它也许是某个牧民父亲给孩子人生最贵的礼物,或者是爱心人士捐赠的。无论如何,它都应该是某个高原孩子最珍惜的宝贝,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带走也许来不及?
“、r、。”只是随时触碰了一下,塑料琴意外出声了,然后不自觉地,就多按了两个键。
黑暗和寂静中响起的简单琴声分外清晰,落在刘世亨自己的耳朵里。
这玩具琴竟然还有电池。
刘世亨站在那里,低头看着那件塑料琴,看着,看着,突然一下笑起来,一瞬间忘记了担心和恐惧。把塑料琴在桌面摆正,从旁边拖过来一条瘸腿的凳子,他腰板挺直地坐下来,然后将双手放在桌面上。
破败的老屋,星光淡弱的窗口,塑料玩具琴和瘸腿的凳子。背上负着蔚蓝战刀和源能装置的战士,不,逃兵以一个正式演奏的姿态,坐在那里。
“我得来首爵士啊舞曲。”这是这惨淡的一天里,发生的第一件的事情,刘世亨抬手,脑海里想起来邮轮和西式高档餐厅。
指间触碰琴键的一瞬间,刘世亨顿住了。他很小的时候被送去学过钢琴,但是没有好好学,而且早忘光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可不只是儿歌,这是莫扎特大调变奏曲256里的一段变奏。
不过,没有了,就这么一句,用一根食指完成演奏,然后大师般地收起架势。
刘世亨起身背后蓝光一闪,抽刀转身。
刀锋指向墙角的一堆木质杂物。
“谁?出来!”
妈的有人给他鼓掌你敢信?!
虽然就轻轻地一下,就停了。
“出来。”刘世亨把手电筒打亮,压着光束照过去。
没有回应,但是木板咔咔达达仍然在响那里有人在动。这样似乎绝不可能是洗刷派或自保派的人,那么,大概率就是平民了。
而且很可能是孩子,是塑料琴的主人。刘世亨这才回想并注意到,塑料琴上似乎没什么灰尘,仅有的一点,大概也是从桌面上粘来的。
“别害怕,我是”刘世亨放低了语气,说着抬手扯了扯胸口的胸章,然后是肩章。
蔚蓝军服跟正规军服不一样,但还是有一些军服特征的,至少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咵啦,咔。”一块木板被移开,接着一个小柜子翻落在地上。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起来,先是低头躲避了一下手电光,适应后重新站直,站在那里,仰头看着他。
偶尔偏头,偷偷看了两眼,他身后桌面上的红色塑料琴。
那是一个小女孩,也许七八岁,也许十岁了。她有着一张属于高原的脸,黑红的面庞有些瘦削,双眼皮,眼睛不很大,柔软泛黄的头发凌乱的扎在脑后。
她的身上和脸上都有些脏,沾满灰尘,整个人站在手电的光里,显得很细弱。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民族特色的珠子。
“你”刘世亨收起刀,刚想开口。
“咵啦,咵啦”
墙角和里侧的屋子里,又是一连串的响声。很快,大约七八个高原上的小孩子,站在了刘世亨面前,男的女的都有,多数比最开始站起来那个黄毛丫头要大一些,有个十三四岁的样子。
然后,大人也有,四个老人和三个女人从里屋跑出来,从墙后翻进来,站在孩子们的身前,紧张而仔细打量着刘世亨。
他们似乎有些激动,但是又警惕。
“军,军叔叔?”终于,最开始站起来的那个黄毛小女孩仰头,腔调稚嫩的,用不是很流利的普通话,恳切问了一句。
刘世亨想了想,说:“对。”
就这一个字,一瞬间,孩子们的眼神中泛出喜悦,还有眼泪。
他们激动地互相用民族语言说着什么,眼镜和神情都渐渐灿烂起来。
一旁,老人和女人们似乎都不懂普通话,他们俯身向女孩询问了一下,得到确定的答案,立即也喜悦起来,抬头望向刘世亨的眼神变得热情而信任,激动而安心。
“天上有奇怪的东西在飞。”
“那个东西落下来,里面出来怪兽,杀我们的牛羊。”
“我们在放牧。”
“大人们打不过死了。骑马的,引走了它们。”
“我们害怕,逃跑,躲起来。”
“”
事情在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讲述中很快弄清楚了。刘世亨点点头,“就一直没有人发现你们吗?”
孩子们看着他,摇头。
然后其中一个说:“有人,杀人,放火我们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