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十一月,洛阳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荀和打了一把伞出门去。
今天有个党人在洛阳的会议,商量的是最近吕强的事情。
因为党人得罪了张让,而吕强又是党人的伙伴,为人正直,经常劝谏天子清明政治,引得张让赵忠不满,被他们构陷下狱。
在解除党禁上,吕强是下了大力气。而且他与自己的父辈们交往甚笃,关系密切,不可不救。
众人相约在王章的府邸见面,王章是八厨之一,党锢之祸解除之后,与李膺的侄子李度一样,出仕为少府卿,少府黄琬,就是他们党人在洛阳最大的根基后援。
荀和在脑中快速思索,如今党人的力量还是过于孱弱,他虽然带着一部分党人投靠了何进,使得张让忌惮没有报复,但党人依旧没有起复。
事实上党人内部也不算团结,毕竟读书人嘛,不像愚民那样容易被煽动。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和意愿,有些人过惯了一辈子逃亡的生活,只想安定下来,不愿意出仕,也不愿意再做什么计较,只想安安静静地安度晚年,或者收几个学生把自己的学识传下去。
像八及中硕果仅存的张俭,哪怕他名气很大,很多人希望他能重出江湖,出仕为官,也频频被他婉拒,即便是九卿之一的高位,也再难以打动他。
所以今天过来的人当中有少府卿王章,少府卿李度,郎中蕃向,大将军府掾王匡,大将军府掾刘表,侍御史胡母班,骑都尉张邈,议郎王芬,包括荀和自己在内,都是有官职在身的党人,算是党人里的中坚力量。
毕竟这种事情按照他们的习惯,其实就是一起商量开个会,然后大家一起联名向汉灵帝上书请求释放吕强,没有官职的党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可以算是一次在洛阳有官职在身的党人内部会议。
其中名气最大的不是八及之一的刘表,也不是八厨之五的王章蕃向胡母班张邈王芬五人,而是少府卿李度和将军府主簿荀和。
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三君的名望毫无争议,在三君之下,则以八俊之首的李膺与八俊之次的荀昱为天下表率。
如今三君八俊八顾皆已经去世,八及中也只有张俭和刘表还在。但实际上刘表在八及中只能排在末尾,论起名望,在士人中远不及三君八俊。
至于八厨,八厨的意思是“能以财救人者”,意思是慷慨解囊的人,顶多是急公好义,有品德。但说起学识,就差了许多。
所以作为八俊之一李膺的侄子,荀昱的儿子,李度与荀和才是党人里的中坚力量,同时也是组织者之一。
众人陆陆续续来到了王章的宅邸,王章一一出门迎接,很快大厅里众人坐满。
王章跪坐在主位上,环视一圈,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诸公,张让赵忠此国贼也,如今吕公都遭了他们的毒手,今日召集众人,便是要一同上书,请天子诛杀张让赵忠,救出吕公,还世间一个郎朗公道。”
后来担任冀州刺史,并策划废掉汉灵帝,拥护合肥侯为皇帝的议郎王芬点点头,说道:“天子无道,皆因有国贼在身边,若能清楚他们,有吕公陪伴,我等在朝堂,必能拯救江山百姓。”
“不错,此等国贼,应天下共讨之,应世人皆诛之。一旦我们发起上书,朝廷诸公也必然紧随其后,到时候天下群起响应,天子恐怕也不会再庇护这等奸贼。”
“当初党锢解禁,吕公出力甚多。现在也该是我们为吕公赴死的时候,哪怕撞个头破血流,我等亦是无怨无悔,今日就在此联名如何?”
“自然理当如此!”
众人群情激愤,当场就准备书写奏折,上报给天子,要求诛杀张让赵忠,释放吕强。
唯独荀和苦笑道:“诸公先勿激动,且听和一言。”
王章皱眉道:“公舒有何话要说。”
其实对于王章这些人,是埋怨荀和的。
本来荀和与幕后一批士人成功地截取到了张让勾结张角的证据,任何皇帝都不会允许自己身边的人和反贼勾结,所以有那份礼单在手,扳倒张让指日可待。
没想到荀和居然最后放弃,甘愿把那批礼单交出去,这种百年难遇的机会就这样失去,无怪乎这次大家心里不满,哪怕叫上荀和,也仅仅只是看在他父亲的面上。
荀和摇摇头:“上书请求天子释放吕公还可以,但请诸公千万不要再请诛杀张让赵忠,此乃惹祸上身之举,恐怕会掀起再一次党锢。”
王芬勃然大怒,指着荀和喝道:“荀和,你畏惧了,你害怕了,你忘了你的父亲伯脩公是如何与元礼公一起慷慨赴死的吗?你忘了当年我辈士人是如何与阉人奋勇拼搏,如何不惧生死的吗?”
荀和被他指责怯懦也十分不满,起身喝道:“王文祖,我若是害怕就不会选择去截取张让那份礼单,我若是害怕也不会坐在这里与你们谈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