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眉头一皱。
这种事三天前才发生过一回,那时候翊王第二次哮疾发作,太后便坐不住了,遣了人过来,让她一定要进宫给翊王瞧瞧。
当时来的也是福公公这个太后身边的老人,他不由分说地闯进了她的房间,见她确实病着,也只能讪讪地走了。
他今天怎么又来了?难道是翊王的哮疾又发作了?
可是如今,还没到她病该好的时候。
陈歌暗叹一口气,幸好这些天她都一直维持着重病的妆容,只需要往床上一躺,便是一个以假乱真的病患。
她抽出发髻上的木簪,放下一头黑发,刚在床上躺好,房间的门便砰一声被人推开。
略有些矮胖的福公公以跟他这身材一点也不相符的灵活劲一阵风般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气得脸色铁青的钟娘和蓝衣。
陈歌慢慢撑起半边身子,右手放在唇边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刚想说什么。
面前的人却突然一撩衣袍,噗通一声跪下,“夫人,求您救救翊王殿下吧!这回,翊王殿下只怕……只怕……
太后娘娘刚刚失去圣上,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啊!
洒家知道燕侯夫人身子不适,但洒家也没有旁的法子了!太后娘娘如今相信的人,也就燕侯夫人一人啊!”
陈歌微怔,上回他闯进来时虽然焦急,但还不至于失态。
翊王怎么了?
“翊王殿下方才哮疾发作,晕死了过去,一直不醒,还一度没了呼吸。”
福公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停地给陈歌磕头,“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了,太后娘娘心如死灰,说……说若是翊王殿下去了,她也跟着翊王殿下一起去算了。
燕侯夫人,这不仅仅是关乎翊王殿下一个人的事,更是关乎太后娘娘的性命啊!”
晕死了过去?
不会是哮疾发作出现支气管痉挛,导致大脑缺氧晕死了过去吧。
陈歌脸色沉重,一颗心微微收紧。
这种情况,可谓危险至极。
一代京剧大师梅葆玖先生就是因为支气管痉挛,昏迷了二十六天后抢救无效去世。
这种因大脑缺氧导致的昏迷,黄金救治时间只有六个小时。
过了六个小时,便是把人救回来了,他的脑部神经也很大可能已经受损——即,可能会变成一个傻子。
陈歌暗暗咬了咬牙,她这几天一直暗暗祈祷翊王的身体能多撑几天,至少,不要在这段时间出现什么问题。
看来老天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先不说现在这种情况,她作为一个大夫无法置之不理,便是她真的那般狠心不理了,过后,宫里的人把一顶不顾翊王和太后生死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也是可以想见的后患无穷。
这顶帽子,她带不起,魏远更带不起。
她轻吸一口气,慢慢坐起身子道:“福公公请起罢,你这样是折煞妾了。
钟娘,蓝衣,准备替我更衣洗漱。”
福公公脸上大喜,又深深地磕了个头,道:“谢燕侯夫人!洒家立刻出去,不打扰夫人更衣洗漱。”
说完,也顾不上自己的额头被磕得红肿一片,急急地跑了出去。
唯恐耽误了她更衣洗漱一般。
钟娘一直皱着眉头,福公公刚走出去,便忍不住一迭声地问:“夫人,您真的要进宫吗?可是您这些天装病,不就是为了不进宫?您此番进去,可会有危险?”
虽然她不知道夫人装病的具体原因,但多少能感觉到夫人跟君侯在浔阳的处境。
如今君侯又恰好不在,她怎么放心夫人一个人进宫!
陈歌静默不语,轻轻转了转手腕上的金镯,问:“吕副将可在?”
钟娘一愣,反应过来后眼神一亮,连忙点头,“在的在的。”
她都忘记家里还有吕副将了,自从来了浔阳,君侯每次出门,必定会留下吕副将。
有吕副将在,她心里多少安心一些。
“遣人去给君侯传信,告知他今天发生的事情。
让吕副将随我一同进宫。”陈歌边说边起了床,道:“替我梳洗更衣。”
如今这情况,陈歌也不用打扮得多精细,很快便在钟娘和蓝衣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
刚踏出房门,她就忍不住一怔。
只见院子外,吕闻带领着一小队士兵几乎把整个院子包围了起来,福公公和随他前来的几个宫人明显被这群一脸凶相的大男人看得浑身别扭,见到陈歌终于出来了,福公公擦了擦额头上大冷天渗出来的汗珠,快速迎了上去道:“燕侯夫人,我们快出发吧。”
陈歌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就见吕闻大步走了上来,不由分说地隔开了陈歌和福公公,“福公公,我家夫人可还在病中呢。”
吕闻脸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