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着拐杖的贺希孟。
听闻声响,姜慕晚前行步伐微微顿住,侧眸望去,视线直接越过贺夫人落在站在病房门口的贺希孟身上。
随即而来的,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呼唤,但足以让所有人听见:“蛮蛮。”
“你怎么下来了?”姜慕晚未曾回应,先响起的却是贺夫人急切又紧张的嗓音。
姜慕晚回眸望去,平静的视线落在贺希孟身上,而后者似是未曾听见自家母亲的话语,略带焦急的视线落在姜慕晚身上。
二人就如此,隔空相望。
无言无语,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无人知晓姜慕晚与贺希孟之间是如何埋下感情的,但众人都知,她们二人之间有感情存在。
爱这东西,即便是捂住了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姜慕晚望向贺希孟的眼神,是失望。
而贺希孟望向姜慕晚时,是隐忍。
一方失望,一方隐忍,终究难两全。
爱情这东西,胆小鬼是不配拥有的。
反而是那些勇敢又自信的人,才会大大方方的去爱人。
四目相望,均是无言,
周遭的空气逐渐逼仄。
姜慕晚想,她与季言庭之间是何时走向如此地步的?
大抵是他明知她心有不平,却仍然想将她拉入家族斗争之中。
年少时的呵护与成年之后的呵护是不同的。
年少时,只有彼此。
成年后,有家族,有事业,有旁人。
任何纯粹的东西一旦夹杂了利益都会变一番模样。
姜慕晚望着他,视线逐渐变的朦胧,眼前的景象都成了双份。
她想,她是疯了。
一个已婚妇女站在前未婚夫跟前去回忆眼前的种种。
这是死罪。
良久,她叹息了声。
眼眸中的水雾逐渐散去。
视线落在这人伤了的腿上。
仅是片刻,又将视线缓缓收回。
四目交接,她颔了颔首,转身离开,终究是未曾走近。
有些人,有些事,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蛮蛮,”见她跨步离开。
贺希孟拄拐追上去,可一个病号,哪里追的上一个健全的人?
姜慕晚步伐未停,转身离开的态度异常坚决。
“希孟哥,”宋思慎见此,跨步追上来,看似是护着他,实则是在拦着这人去路。
于宋思慎而言,旁人的感受不在乎。
只要是他宋家人想做的事情,他都该支持。
贺希孟看着半护半拦在跟前的人,眉眼深了深。
望这人,冷冰冰的话语从嗓间蹦出来:“让开。”
对于贺希孟,宋思慎的印象中一直都觉得这人是别人家的孩子,优秀、沉稳,且有错所成,是他们这群纨绔子弟的榜样,更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人。
如此一个人,站在跟前,算不上怂,但稍有些敬畏,贺希孟这简短的两个字甩出来,宋思慎心头头微颤,稳了稳心神才道:“不是我不让,是我让了希孟哥你也追不上啊!”
他实话实说,但实话总是有人不爱听。
贺希孟伸手拨开宋思慎,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病患。
将走两步,贺夫人跨步上来在电梯口拦住了人的去路。
四目相交,未有只言片语。
但贺希孟的步伐止住了。
贺夫人比宋思慎、管用。
一旁,宋思慎见此,抬手掩唇,尴尬的咳嗽了声:“爷爷让我们来看望希孟哥,既然希孟哥无大碍,我们就安心了,也好回去交差,。”
言语至此,宋思慎接着道:“跨年夜快乐。”
这是祝福,也是扎心。
一句好回去交差无疑是在赤裸裸的告知贺希孟,她本不想来,只是碍于家里人要求。
所以来了。
一个过场罢了,可就是这么一个过场,他却当了真,
唱戏的人来去潇洒,独独他这个看戏人,却当了真。
“没有一个来看望病号的人会着一身红色大衣来,宋蛮蛮即便再不懂人情世故也该知晓此意,她不是成心来看你的。”
贺希孟这日回到病房,坐在床沿,明明有人陪伴,可他却觉得自己孤寂的像一个即将去世的耄耋老人。
无依无靠,身处海上抓不住浮萍。
姜慕晚出了医院大楼,冬夜里寒凉的气息吹来,她狠狠的吸了口气。
忽而觉得,冬天,也不是那么难捱了。
冷虽冷,但静心。
想清醒,异常简单。
这冷风一吹,胜过美酒香烟。
医院门口,她微微弯身,伸手将身前大衣的拢到一起,低垂首,仅是片刻的低沉,而后又抬起头,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而去。
失败与孤独都是短暂的。
唯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是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