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装修的包厢内,一支檀香斜斜的插在香盘上,淡淡袅袅的清烟缓缓往上空飘去,包厢内,姜老爷子一身中山装坐在对面,温慈的目光落在顾江年身上,静静的看着它放茶叶,起茶,而后拎起茶壶,微微俯身给他倒了杯。
“你泡茶的手法跟你母亲一模一样,”老爷子话语温和,带着老年人看晚辈时特有的语气。
“耳濡目染之下学下来的,”顾江年伸手将茶壶放在桌面上,而后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望着老爷子。话语之间带着半分尊重。
但这尊重未曾多出一分来,卡在客气与礼貌的中间点,未在前行半点。
“慕晚这几日,给江年添麻烦了,”姜老爷子似是未曾想与顾江年打太极,一开口便是直奔主题。
他原以为,顾江年会开口接他的话,可这人,唇边擒着一抹淡淡的浅笑,未曾开口。
换句话来说,是不准备开口。
姜老爷子原以为开口便是掌握主动权,哪里知晓,顾江年其人,不按常理出牌。
顾江年低眸望着杯中起浮的茶叶,良久之后,晒然一笑:“姜小姐聪明过人,胆识过人,手段更是高超,与之相处,确实麻烦。”
那些客套话,顾江年似乎说的也不怎么走心,反倒是最后一句,与之相处,确实麻烦,颇为一本正经。
老爷子深邃的视线落在顾江年身上,似是在细细打量这个晚辈,片刻之后,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
“华众旗下餐饮与君华旗下酒店的合作,我们让利百分之三十,”姜老爷子在c市能有至今的威望,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凭的是他做人的人格。
就好比今日,若是旁人,打太极是必然。
可这人,上来就是用商人的方式方法来处理此事。
干脆利落又直接。
先发制人的同时不给顾江年提意见的机会,让利百分之三十于他们而言损失并不算什么,可若是顾江年瞄准其他,狮子大开口,只怕够让他们喝几壶了。
而顾江年呢?
唇边笑意逐渐加深,姜老爷子的算盘可谓是敲的叮咚响,区区百分之三十的让利就想让他吃下这个闷亏。
顾江年端起跟前的清茶浅浅喝了口。
而后,哂笑了声:“为商之道,当以诚为先,如此,方可服人心,立于世。”
顾江年望着老爷子,用及其平静的嗓音淡淡的道出这么几个字。
姜老爷子双手交叉落在拐杖上,听闻这句话,握着拐杖的掌心潜意识中往下按了按。
尚未来的及开口言语,只听顾江年在道:“这道理,姜老教我们的。”
早年间,姜老爷子身为商会主席,在商会年度讲演上说了这番话来告诫后辈,可今日呢?
那个当初告诫后辈当以诚为先的人如今却在背道而行,这叫什么?
“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顾江年淡淡开腔,借用典籍来表达自己的对姜老爷子的不满,这是一场不太愉快的交谈,可大抵是二人段位太高,这场交谈即便是不愉快,也没有火花擦出来。
“江年想要什么?”老爷子微微沉吟片刻,而后淡淡开腔,望着他询问道。
“姜老手中目前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顾江年这话,说的有深度,本是一句平常的话语,可“目前”二字夹在中间,将这场谈判的弧度又拉长了,且期限是未知。
目前没有,以后便不知道了。
老爷子明白这话语中的深意,看了眼桌面上未曾怎动的饭菜,缓缓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笑道:“那我等着江年来找我。”
“一定,”尽管交谈不愉快,但这人却极有礼貌的站起身,目送姜老离开。
门边,徐放将视线落在自家老板身上,见后者微微扬了扬下巴,抬步跟上去,一直送老爷子离开饭店。
“姜老找你所谓何事?”萧言礼觉得万分诧异。
能让姜老爷子找上门的事儿,定然不简单。
本以为能在好友这里得到答案,不想将进去,便见这人抄起椅背上的外套,丢了句先走了,便跨大步离开。
此时,顾公馆配楼里,姜慕晚端坐在室内,目光落在窗外的花卉上,一株蓝雪花长势正好,夜风吹来,细细碎碎的花瓣随风飘落。
手边,一本德语小说被翻尽,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小桌上。
首都的住宅里也有这样一盆蓝雪花,不同的是,那盆、是精心呵护下长大的。
而眼前的,更多的是吸收天地营养自然成长。
两种环境,两种不同的人生。
可她既然选择了后者,又怎会回头行半步呢?
“姜小姐,先生说:您可以离开了。”
身后,一声客客气气的话语让她猛然回神。
来时,她不省人事。
走时,她似被邀请来欣赏这顾公馆山水的客人。
闲庭信步于顾公馆的园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