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除去老爷子,无人言语。
众人都极有默契的不将话题往姜慕晚身上引。
可偏偏老爷子,最是挂念这个离家多年的孙女。
言语之间尽是慕晚长慕晚短。
那个本该是姜司南的位置今日被姜慕晚占了。
一旁,姜微似是将将缓过来,望着慕晚,面容上端着浅笑望向她:“夜间别走了,姑姑给你收拾房间,住家里。”
这是一句客气的话语,却字句之间都透露着窥探。
她本是想问姜慕晚回来几日,何时离开,但碍于老爷子在场,不好询问,便折中绕了个弯儿,说了句关心之语,若姜慕晚拒绝,那她便能安心,若姜慕晚应允,只怕是她该从长计议了,更甚是得细细琢磨琢磨她回来的目的。
好一个一石二鸟。
明面儿上既关心了人,暗地里又探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怎能不妙?
可后者是个吃亏的主儿吗?
显然不是。
姜慕晚闻言,望向姜薇,白皙的面庞上荡漾起浅浅笑意,温柔开腔:“我听姑姑的。”
她话里藏话,不见得姜慕晚就不会四两拨千斤。
话语落地,姜薇面庞上有一瞬间的晃神与惊愕,似是没想到会被姜慕晚反将一军,且还是这么温温柔柔的将刀子给扔过来了。
这一句我听姑姑的,看起来是晚辈听长辈的话语,百依百顺的。
可谁能说这话不带刀子?
此时,姜薇若是开口做主让她住下,便是得罪现任大嫂杨珊。
可若是不让她住下,无疑是惹老爷子不快。
此时,姜薇知,这小姑娘,不再是原先的小姑娘了。
“姑姑自然是希望你留下的。”
希望二字,含有深意。
但姜慕晚不探究竟,望着姜薇,笑的温柔,依旧是这么一句:“我听姑姑的。”
一个人达到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种,而姜慕晚,用了最省力一种。
她低眸,舀起碗里的汤,将眸底的深意缓缓压下去。
无人勘破究竟。
姜临坐在对面,望着姜慕晚,经久未言。
大抵是许久未见,不知晓如何开口言语。
反倒是杨珊,在一旁热情的招呼着,又是添菜又是舀汤,端的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她越是热情,越能衬出姜慕晚是个外人。
能让一个人倾注所有热情的,不是挚爱,就是至疏。
而显然,她是最后一种。
这是半月之内,姜家人首次坐在一起吃饭。
这顿饭,是庆祝。
庆祝老爷子出院。
庆祝华众渡过难关。
可这般重要的一顿饭,却出现了姜慕晚这号人物。
徒惹众多人心塞。
“姐姐这些年一直呆在首都吗?”这话,是姜司南问的。
或许是看出了餐桌上的尴尬气氛,想着同龄人比较有话题聊,就开了口。
而姜慕晚也较卖他面子,恩了声,握着筷子望向他,在道:“一直在首都。”
“研几了?”话锋一转,她成了个关心“弟弟”学业的姐姐。
不去深究的话,看起来倒也是和谐。
可是真和谐还是假和谐,众人心里都有数。
“刚刚研一,”姜司南乖巧回答。
姜慕晚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汤,道了句挺好,便没了下文。
这顿晚餐,有人吃的高兴自然也有人吃的心塞。
老爷子对姜暮晚的关心完全超越往日对姜司南。
众人虽面儿上不言语,但心里,却暗潮汹涌。
姜薇看似是在平静的吃饭,实则心里,早就将姜慕晚回来之事在心里细细的过了一遍。
各方推敲,尽心揣摩。
可姜老爷子的心思实属难猜。
姜薇伸手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白开水,目光似有似无的往姜慕晚身上扫过。
随即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满腹心机问道:“你母亲身体可好?”
提及姜慕晚的母亲,在场有那么一部分人面色是不大好的,比如杨珊。
再比如姜临。
“托您记挂,一切安好,”姜慕晚浅笑开口,一股子浅淡的笑意从脸面上荡漾开来,远远瞧着,好似是真的在感谢他们似的。
好似姜薇真的是在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家母亲似的。
好似姜薇与自家母亲是手帕之交似的。
数秒过后,姜薇后知后觉,她又被摆了一套。
姜慕晚越是跟她亲近,她便越是在无声打现任大嫂杨珊的脸。
这个小姑娘,堪称笑面虎。
咬起人来,神不知鬼不觉。
晚餐结束,一家人坐在沙发上浅聊着。
姜慕晚来之前,聊得都是商业之事。
姜慕晚来之后,聊得都是家长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