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因此没上榜的原因只有一个:乔礼维被他本家哥哥乔祯维连累了。
后来,乔礼维在几次文会中更是被公认文章第一,心态却逐渐失衡——文章再好,今生没有进士之望。钻进牛角尖之后,他有些放浪形骸,整日醉醺醺流连花丛,就有会馆中同乡写信,将他的状态告知家中亲朋。
到揭帖案发生前,乔家家长的信也到了,催他返乡,否则就断了他的留京花销。乔礼维越想越郁闷,临走前想出口恶气,一时脑热带着家仆趁夜色将宋九的打油诗贴了好几十张。
贴完揭帖的第二天,乔礼维就雇了马车出了京师。若锦衣卫按照纸墨等线索追查,此案永远不能破。但王通从“隆庆党”入手,将所有成员的活动轨迹对照后,发现他在揭帖案第二天出京,那就准没错儿了。
八百里加急到大同,破家逮问,当然水落石出。
案件尽管厘清,但朱翊钧却觉得棘手——自己定下的变法大政不能说错,但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嫁接”,或者说是一种“揠苗助长”,大明从思想上并没有做好进入资本主义的准备。因此,如何处置沈一贯这批并未违法的隆庆党徒就成为一个大难题。
尽管有朱翊钧的保驾护航,但大明仍未诞生自己的孟德斯鸠和卢梭,而且身为皇帝的朱翊钧并没有想走君主立宪或“共和”的念头。
在他的宏伟蓝图里,是他本人要带着全人类走上新路途的——从“隆庆党案”的爆发看来,他的余生,恐怕要一次次的和这些人进行斗争。
如果不从思想上进行彻底的改造,那就不可能走通他所设想的道路,万历十五年的朱翊钧看着卷宗,无比确信了这一点。
“王习之,你任国安局局长多长时间了?”
一直低着头盯着金砖的王通,已经习惯了皇帝的敲打。类似的话往往有一个类似的开头,但在王通的内心深处,却早已明白皇帝对他的依赖越来越深。
“从万历五年臣接了锦衣卫指挥使开始算,至今十年了。后来锦衣卫分内情司和外情局,臣任了一段内情司司长。再后来,内情司改为国安局、外情局改为军情局,臣与刘守有分管之。”
朱翊钧看着跪地回奏的王通,帽子下的鬓角已经花白,他虽然派人盯着这个最大的情报头子,也没有收到他有私心杂念的情报,但作为孤家寡人,他从未敢付出全部的信任。
“嗯,朕让你盯着各地,有无为工商张目的社党,你可有所得?”
“是。臣这些年按照皇上分派,细细甄查,不敢懈怠。如今除了行会,并无社党——读书人并不为他们说话
“嗯。”
武英殿陷入了一阵寂静。王通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如山如岳的压力,尽管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忠心和勤勉,皇帝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但每当这种寂静产生于他们两人中间时,都有一种恐惧从王通的内心深处涌动着,翻滚着。
“如今各地工商可用童工?”
“回皇上的话,臣这些年按照皇上指派,不敢丝毫懈怠。勘查所得,虽有工厂偶用童工,多为城中贫民带子上工,并无虐待等情。”
“可有用奴隶者?”
王通的脸色有些微微涨红,他将头伏低:“回皇上的话。如今安南奴、缅甸奴所在多有。尤其以安南为甚,臣于去年已经报过了。另”他的语音顿了顿。
“什么?”
“臣于上月接广州情报,已有商贾向国内贩昆仑奴,且人数不少,整个江南恐有数千之数。”
意料之中的呵斥没有到来,王通只是听到皇帝在御座上叹了口气。随后又听皇帝对魏朝说道:“传旨罗万化,着其觐见。”
魏朝躬身,出殿传旨,孙隆进殿侍班。王通仍跪在地上,皇帝仿佛陷入沉思,忘了叫起。
过了好一阵子,王通突然听到御座上传来皇帝的声音道:“王通,你说说,孔夫子这人怎么样?”
国安局局长被这天马行空的一问问得呆住。他不由自主的想抬头窥看圣颜,转念间硬生生忍住,后背立即出了一层汗。
但武英殿中寂静的空气却不能让他迟疑,于是他开口道:
“臣虽然读书少,但觉得这人不错。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