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金满堂赌坊。
刘裕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个棋盘,这座十七格乘十七格的棋盘之上,纵横交错,有山川,河流,险谷的描述,而两个马头样的棋子,正在这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向着对面的终点线---一个被画成城塞形状的格子而进军。
刘毅和卢循相对而坐在棋盘的两边,屏气凝神,刘毅的手里,攥着五枚木头色子,在他的手中摇得直响,而他的嘴唇,也在微微地发着抖。
二人的身边,已经围了三十多个赌汉,个个面红耳赤,就跟喝醉了酒一样,魏咏之的三片兔唇开开合合:“刘从事,你倒是掷啊,这一下就能定了胜负,只要你掷出十一采,就可以胜了这局啦!”
二人现在玩的,正是赌坊最受欢迎的赌博项目,也就是樗蒲,相传是老子入函谷关时所作,在北方的胡人中非常流行。而随着五胡乱华,此戏也传入中原汉地,成为最流行的赌博方式。
这种游戏类似于后世的飞行棋,两个人各操纵一枚棋子向前行走,以到终点为胜。走的格子数则根据手中的五木,也就是五枚色子的掷出点数而定。
樗蒲所用的骰子有五枚,有黑有白,三个黑面中,有一面画着牛犊,称为犊,而三个白面上,也有一个白面画着野鸡,称为雉,五个骰子被称为“五木”。
它们可以组成六种不同的排列组合,也就是六种彩。
其中全黑的称为“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称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为杂彩。
共有枭、卢、雉、犊、塞,这五种排列组合。掷到贵彩的,可以连掷,或打马,或过关,杂彩则不能。
一声熟悉的暴喝声响起,来自刘毅:“来!老子就不信赢不了你!”他一咬牙,五枚木头一把下去,却只掷出了一个杂采,在周围人的一片叹息声中,他面前的最后一小堆钱,也给收走了。
周围的人已是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人干脆连上衣都脱了,赤着膊,露出浑身的刺青,大吼道:“来,来,来!”
刘毅咬着牙,大声道:“再来!”
刘裕眉头一皱,站起身,走向了人群之中,排开四五个浑身都是酒味和汗味的汉子,直到刘毅的身边,他的双眼之中光芒闪闪:“希乐,不要冲动!”
这会儿的刘毅已经完全赤了膊,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犍子肉,上面的青筋都在跳动着,双眼血红,哪还有半点州中官吏的样子?
而坐在他对面的卢循,这会儿面带微笑,刘毅的面前已经是空空如也,而卢循的面前却是堆满了铜钱,胜负之道,一眼便知。
卢循平静地说道:“刘毅,现在你不是以州中官吏的身份来这里,坐上了赌席,你就和大家一样,就是一个赌客了。今天你已经输光了所有的钱,要想再赌,得拿钱来才行。”
刘毅咬牙切齿地说道:“钱我明天就会取回来,这一把,先赌了再说!”
卢循叹了口气:“你昨天就说了这样的话了,看在你是州中官吏的份上,我们已经借了你五百钱。今天你又输了个精光。这叫我们怎么信你?早点回去吧,把这钱还了,咱们再谈以后的事。”
周围的赌棍们也都纷纷嚷道:“刘毅,别赌了,赌场无父子,人家借了你五百钱已经是仁致义尽啦。”
“就是,今天你没手气,回去吧,别弄得太难看了。”
“是啊,前天那李家三郎欠钱还要赌,直接给报官抓走了,你好歹也是个吏员,别弄成那样啊,给咱京口丢人!”
刘毅心烦意乱,额头上一阵青筋暴跳,突然大吼一声,猛地把左手往棋盘边上一拍,震得五枚色子直接跳了起来:“你到底借不借钱?”
卢循的嘴角勾了勾:“怎么,你想用强?”随着他的这句话,周围的十几个背剑的天师道弟子开始围了过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刘毅咬牙切齿地说道:“押老子这只左手,百万钱,敢不敢赌!”
刘裕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在刘毅的耳边低声道:“希乐,别这样。让人看笑话。”
刘毅的脸上汗水直流,咬牙切齿地说道:“刘裕,不关你的事,别劝我。钱可以输,尊严和面子不能输,要是我今天就这么走了,以后在京口再也抬不起头啦。”
卢循叹了口气:“刘从事,别这样,我们就是给你面子,才借了你五百钱,今天你输光了,这钱可以慢慢还我们,但是你是官吏,每天来这里是赌钱,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啊。”
刘毅厉声吼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就来句痛快话,这只手,值不值百万?!”
孙泰的声音从一边响起:“刘从事果然是性情中人,来人,给刘从事取三百钱来。”
卢循脸色一变,站了起来,只见孙泰道袍拂尘,仙风道骨,在孙恩和徐道覆的跟随之下,飘然而至,一边的赌汉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道,让孙泰走了进来。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