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不会在白天出现,夜穹上会有星星。
那么在白天出现、没有星星的黑夜,自然不是普通的黑夜,或者会有别的名字。
站在叶千秋和桑桑身后的宁缺和小黑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震撼。
不远处的大黑马,不安的挥动着前蹄,在地上不停的刨着。
尽管那地上已经变得坚硬无比。
无穷无尽的黑与寒从大黑伞注入天空,把荒原北方的天空染的漆黑一片。
黑夜到来。
……
西陵神殿的深处。
一道光亮起。
下一刻,神谕从西陵神殿传出。
传遍人间。
……
南海之中的小舟之上。
青衣道人看着那北方,脸上泛起困惑,低声道:“终于要开始了吗?”
“日落沙明天倒开?”
“不对,还是不对。”
……
大唐,长安。
皇宫之中。
正在和皇帝下棋的国师李青山,突然面色微变,朝着皇帝说道:“陛下,不好了。”
皇帝道:“怎么了?”
李青山道:“西陵神殿掌教神谕,冥王的女儿重新出现了!”
……
书院后山,绝壁雨廊上的紫藤果正在开花,小楼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藤,幽暗的崖洞里没有人,人都在崖畔。
大师兄带着所有的师弟师妹,站在悬崖畔,沉默望向北方越来越多的黑暗。
“我们现在应该在那里。”二师兄说道。
大师兄说道:“就算在那里。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
二师兄说道:“但至少我们是在那里。”
大师兄说道:“老师不同意我们在那里,我们便只能在这里看着。”
……
南晋剑阁。
幽暗的山腹空洞里一片安静。
剑圣柳白盘膝坐在潭边,低着头没有望天,因为崖洞顶端的开口太小,纵然抬头望云,也只能看见一片光明。
一柄古意盈然的大剑,从潭水底部缓缓升起,和这柄剑相比,草屋架上搁着的那把柳白常用的剑,就像是稻草一般破败。
没有人知道剑圣柳白藏身剑阁山腹,在潭畔静思悟道多年,他一直在炼养一把真正的剑。
那必然是人世间最强的一把剑。
不会被人摧毁的一把剑!
……
悬空寺外的原野之上。
那株佛祖圆寂的菩提树下,枯坐三年的岐山大师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北方的黑色,微微一叹,随即,又闭上了眼。
在悬空寺下方的天坑之中。
无数万名肤色黝黑的信徒奴隶,跪在天坑底部,对着天坑中央那座巨大的山峰不停叩首祷拜,脸上写满了虔诚与畏惧的情绪。
悬空寺所有僧人都已经躲进了山峰间那些黄色的寺庙中,淡渺的颂经声,从不同的寺庙里传出,然后如水一般渐渐向下淌落,似要把整座山罩住。
尊者堂首座七枚大师,站在一座寺庙外的古钟前,只剩下两根手指的左手,落在钟面时,不时轻击,以钟声助经声传播的更远。
看着那远处的黑暗,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虑,往日里的坚毅平静,早不知去了何处。
佛祖预言的末法时代,终于要到来了。
然而佛祖留下的法器,已经损失了太多,净铃,棋盘全部不在悬空寺的手中,那么悬空寺还能躲开冥王的目光吗?
一道平静而淡然的声音,在七枚的身前响起。
“黑夜来临,诸法崩坏,是为大惊怖,然则昊天俯瞰人间,断不会任由此类惨状发生,如今光明已至,黑夜未见得会获胜,我佛弟子当诚心祈祷。”
七枚凛然受教,手指离开钟面,盘膝坐于寺前。
他双手合什,诚心静意祝祷道:“我佛慈悲,苍生当得佛祖保佑。”
山峰间无数座黄色寺庙,渐渐传出祈祷的声音。
“诸天神佛保佑。”
“不动明王保佑。”
“光明……”
悬空寺讲经首座没有颂经,也没有祈祷,他手持锡杖,站在山峰的最顶端,看着平行的荒原地湎,看着远处渐渐强盛的黑暗。
忍不住再吐出一口血来。
一口墨黑色的血,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染黑了地上的岩石,腐蚀了岩石间的枯草。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他日日呕血。
体内的痛楚一日比一日多。
他本就苍老的面容,变得更加恐怖,更加狰狞。
仿佛如同地狱之中走出的枯骨,干尸。
讲经首座的眼中泛起无尽的怨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