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子笑着说道:“你家少爷是世间出名的大书家之一,你跟着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识字的好坏?夜半磨墨添香时,那你怎么赞他?”
桑桑睁着明亮的柳叶眼,认真说道:“少爷写的字自然是好的,不需要想词。”
年轻女子品着她话里的意思,觉得桑桑很有意思,打趣说道:“你眼里宁缺那家伙做什么都是最好的,真不知道你们二人怎么养成的这等相处模样,如今他离开长安也有些日子,你可还习惯?夜里有没有想他?”
桑桑看了一眼年轻女子。
眼前的女子,是大唐帝国的公主殿下,李渔。
和桑桑、宁缺相识在渭城到长安的路上。
自从到长安城后,桑桑时常与李渔见面,大唐公主殿下和桑桑也真有了几分情意,谈话也不怎么讲究身份尊卑,只是听着李渔的这句话,桑桑大概是有些羞恼,竟是难得地耍起小脾气,冷着脸转过身不再理她。
李渔笑了笑,她很清楚这种打趣在谈话里偶尔来几次,才能拉近二人之间的心理距离,小侍女看似羞恼,实际上却应该欢喜这种逗趣里隐着的意思才是。
只不过桑桑还小,大抵分不清楚这种情绪究竟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羞恼不安,而不在长安城的宁缺,很明显也处于这种懵懂状态之中。
桑桑站在庭畔,看着外面的飘雪,纤瘦的背影在乱雪背景中,构成一幅有些孤单带着某种企盼意味的动人画面。
李渔静静看着这幅画面,把脑海里宁缺的背影放在小侍女的身旁,发现那幅画面便瞬间丰实而和谐起来,没有丝毫不融洽的地方。
她默默叹息一声,驱散心中无由生起的那丝羡慕和遗憾,想着最近的一些消息,轻声问道:“听说你最近收留了一个孤寡老人在老笔斋?”
“而且还每天晚上去隔壁的巷子里读书?”
桑桑微怔,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李渔看着她微黑清瘦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怜爱意,认真提醒道:“长安城虽说太平,铺子那边也有人看着,但晚上一个人出入还是应该小心一些。”
桑桑感受到公主殿下言语间的关切和情意,认真安慰说道:“没事,每天晚上回铺子,师父都会派师兄送我回去的。”
李渔有些好奇的看着桑桑,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读书了?”
“你家少爷现在可是书院的十三先生。”
“你想要读书,还需要跟着别人读吗?”
桑桑想了想,说道:“少爷不在长安,师父人很好,教了好几个孩子,我们跟着他读书认字,他都不收学费的。”
李渔听到不收学费这几个字,不禁莞尔一笑。
她和桑桑接触的多了,便也知道了这小丫头是个财迷。
对于桑桑去读书的事,她大概也了解了。
应该是小丫头一个人呆着无聊,再加上有这么一个老师教学生不收钱。
所以,小丫头就去了。
李渔打趣道:“长安城还有这样热心肠的教书先生,倒是少见的很。”
“等哪天,你带我去见见这位老师。”
桑桑“嗯”了一声。
……
昊天道南门观。
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雪,积雪在黑瓦上积聚了一些,在晨光下静静望着不远处的朱红宫墙。
大唐国师李青山轻轻咳了两声,看着案上的宗卷,微微皱了皱眉头。
前来禀报的天枢处官员揖手行了一礼,神情凝重说道:“十三先生离开王庭,想必现在已经进了天弃山,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找到魔宗山门,至于那卷天书……国师大人,如果朝廷不派高手过去,只怕很难在神殿眼前抢到手。”
李青山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说道:“陛下让宁缺去荒原时,朝廷并不知道天书之事,后来决意让他去试试,也与朝廷无关。”
“和南门及天枢处更没有关系,这是书院二先生的意思,那么这件事情便是书院的事情,你无须多想。”
李青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开始阅读天枢处送来的别的卷宗。
他现在的心神全部放在搜寻光明大神官卫光明的踪迹上。
夫子远游不在长安,先是有一位强大而又神秘不可知的强者在长安城中让朱雀沉睡。
然后,又有这样一位强大可怕的神座潜伏到了长安城里,无论皇帝陛下还是他,都会感到强烈的不安。
前些日子,他在将军府和卫光明打了一个照面。
那是一次伏击,但最后以失败告终,虽然帝国没有遭受到任何损失,但昊天道南门及军方密谋良久联合出动,却毫无任何所得,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场惨败。
那一战当中,李青山未曾与光明大神官正面交手,但他知道自己败了,而且失败的方式让他觉得很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