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同僚,老夫虽是一介书生,但好歹还有一把老骨头,更有一大把虽老不衰的骨气,老臣这就孤身前往下马嵬驿馆,将那蛮子缉拿下狱,他若是敢杀人,那就连老夫一并打杀了。”
“老夫便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齐阳龙听着里面这位老学士的慷慨之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眼下这时候,去问罪北凉王徐凤年?
别说是现在朝局动荡,就是陛下还活着,还能纵容你一个老匹夫如此荒唐行事不成?
屋内,与温守仁年纪相当的常山郡王赵阳望向身边的晚辈高国公和宋侯爷,后两者显然也是有些咋舌,他们三位闭门谢客不问朝政太多年,活动圈子仅限于天潢贵胄和皇亲国戚之间,与外臣几乎没有联系。
以前只听说朝堂上的温大学士铁骨铮铮,今日亲眼目睹,仍是有些刮目相看。
赵老郡王缓缓收回视线,皱着眉头,作为离阳宗室里的老人,常山郡王赵阳亲历了春秋战事的首尾,战功显著,高祖封赏天下的时候,本该可以在功劳薄上排前十的赵阳因为一桩秘事,到头来只捞到手一个近乎羞辱意味的虚名郡王,接下来就开始安心逗弄花鸟鱼虫,悠哉游哉颐养天年了。
常山郡王府男丁稀少,久而久之,这位老郡王就彻底被人遗忘了。
今日能到这里来,也是因为,他们是在京的皇室宗亲,如今皇帝和太后身死。
国不可一日无君。
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赵氏宗亲不能不到场。
当年以抬棺死谏而名动天下的温大学士,开始细数那年轻藩王在世袭罔替以后的各大罪状,慷慨激昂,满屋子的浩然正气。
这位武英殿大学士骂完了徐凤年,又骂叶千秋和曹长卿。
最后,又骂回了徐凤年的头上。
好像一切祸事都是徐凤年招来的一样。
如果不是徐凤年胆大包天,大闹钦天监,太后赵稚也不会前往钦天监。
自然也不会被叶千秋一道雷给劈死。
太安城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传闻,温大学士已经偏执到了只要是姓徐的京城官员,一概都没好脸色的地步。
先前半年太安城最大的两笔谈资,其中一件就跟温家有关,据说被大学士宠溺到天上去的孙女,不但扬言要去西北见那位新凉王,差点还真就离家出走私奔成功了,把温大学士给气得大病了一场,卧榻不起足足小半年,不过看眼下温守仁的龙精虎猛,又不太像。
吏部侍郎温太乙在这间屋子里,虽说品秩其实与陈望和唐铁霜相同,但是就算他自己,也清楚这里头的差距。
作为青党三驾马车之一,其余两个,上柱国陆费墀已经去世,陆家更是与北凉结亲,举族迁往北凉。
青州将军洪灵枢则从地方进入京城,青党总体势力是涨是降,目前来看还不清楚。
本来天子赵篆要重新起用青党官员,是毋庸置疑的大势所趋。
可谁能想到,天子赵篆就这么突然崩了。
最关键的是连太后也死了。
天子赵篆的皇后严东吴倒是还活着。
但是,二人并无子嗣。
所以,自然也不可能说父死子继。
所以,今日大家都明白,中书令召集众臣前来,就是为了商议新君一事。
而且这事儿只能快,不能慢。
广陵道那边还打着仗呢。
朝廷若是稳不住,广陵道那边的局势恐怕也就稳不住了。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但也没有人打断温大学士刚正不阿的激昂言语。
门外的齐阳龙听不下去了。
他跨过门槛,一干权臣的整齐转头,温守仁见状,也停下了滔滔不绝,跟着其他人一起毕恭毕敬对中书令大人致礼。
齐阳龙站在当朝首辅应该站的位置,和众位权臣微微颔首之后,一脸肃容,简明扼要的说道:“今日只有一个议题。”
“那就是选后继之君。”
“诸位以为,眼下时局,当由谁来继承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