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在山间飘荡。
时间好像静止不动,两大高手凝止对立。
宁道奇的声音之中明显多了几分虚弱之意。
他已经将散手八扑的八种精义尽数使出,但是叶千秋一拳轰下,做到了伤而不杀,显然是还留着很大的余力。
这让宁道奇不禁有种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在宁道奇的一生当中,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无论是年少之时,还是壮年之时,他宁道奇几乎都没有败的如此彻底过。
不远处的梵清惠站在茶树间,看着那突然就败北的宁道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宁道奇雄踞中原第一人的名号已经有几十年,如今,就这么败了?
虽然早预料到了是这样的结局,但当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错愕。
梵清惠的目光落在叶千秋的身上。
她素淡的玉容本来给人一种看尽世俗的感觉,似乎世上再没有任何事物令她动心劳神。
青丝尽去的光头,让她的脸如同灵秀山川起伏般的清丽轮廓,使人浑忘凡俗。
但此刻,梵清惠的心是彻底的乱了。
梵清惠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伤感神色,宁道奇败了,足以说明天机子的实力已经稳居当世第一。
无论是中土还是域外。
天机子独步天下。
中土无人可胜天机子,域外也无人。
即便是突厥之神毕玄、高句丽之神傅采林,也无法和天机子相提并论。
这二人和宁道奇是齐名的人物。
宁道奇败的这般痛快,毕玄和傅采林也未必能比宁道奇强了多少。
梵清惠心中有着悲伤,她悲伤,是因为天机子表露出如此强大的境界,那和氏璧和《慈航剑典》对于天机子的诱惑就小了太多。
她自以为此番邀请天机子到帝踏峰,最起码有着七八成的把握,能将天机子拉拢到静斋的这一边。
但是现在看来,确是她有些想当然了。
不过,她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梵清惠朝着另一边的师妃暄和李淳风看去。
二人站在那里,犹如一双璧人。
李淳风是天机子的爱徒,如果能将李淳风绑在静斋这边,是否能让天机子改变心意呢?
想到这里,梵清惠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朝着叶千秋说道:“天机子道兄的功力独步天下,清惠佩服。”
“道兄说天机阁和慈航静斋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清惠眼中,天机阁和慈航静斋的道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都是正道同道,不是吗?”
“我觉得道兄好像对我们静斋有什么误解之处。”
“道兄是否在怪我这出家人尘心未尽呢?”
“其实,我实在另有苦衷,自我派始祖地尼创斋以来,立下修练剑典者必须入世修行三年的法规。”
“我静斋历代弟子,也是因此便被卷入尘世,在那波云诡谲的人事中,难以自拔。”
“有些门人弟子,因此而丧命。”
“有人以为我们意图操控国家兴替,这其实是一个误会。”
“我们静斋的人,从来不会去操控国家的兴替。”
“我们只是代天命,替天下百姓寻找明主,为天下百姓早一日能过上太平日子,做出了我们该做的事情。”
叶千秋闻言,朝着梵清惠看去,看着梵清惠那张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面容。
看着梵清惠脸上露出的平静之色。
叶千秋不禁说道:“如果梵斋主觉得是贫道误解了你,因此作出了这等解释,以此来挽回贫道。”
“贫道觉得着实是大可不必。”
“因为在贫道看来,梵斋主的话,的确是出于真心。”
“但正是因为出于真心。”
“贫道才觉得可怕。”
“因为,这是你们践行了很多次的事。”
“有些时候,人往往太过高估了自己。”
“如果在高处站的时间太久了,就容易看不清楚这地上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其实,你们静斋历代修行剑典的传人,在三年入世修行这件法规上,有些过度流于表面了。”
“你们所谓的匡扶天下,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
“还是为了你们自己修行?”
“在贫道看来,你们现在口中的所谓匡扶苍生,不过是你们居高临下,想要结束一场游戏的无奈之举。”
“既然只是为了应付一件事,又何必还要去做这件事呢?”
“这本身就很无聊,不是吗?”
“地尼立下这个规矩的时候,恐怕没有想到,她的传人有朝一日会将入世修行当做一种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