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
因为他们是战不如人,不是被背信弃义、立诺而后毁诺,那是可以咽下这口气的。战国之时,堂堂正正厮杀不如敌而灭国,这是正统的统治权建立手段,孟子梁惠王便言。
孟子见于梁惠王,梁惠王问:天下恶乎定?孟子曰:定于一。梁惠王:孰能一之?孟子: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此后公孙弘等从春秋寻找大统一之德,那也是舍近求远了,盖先汉之初,孟子之言还未提高到与五经并列的程度。
但由此可以看出,天下统一乃是定的前提,能武力统一就是让百姓免于再打仗残杀,这是德,没问题。
秦堂堂正正武力统一,是可以得到正统性的,但卑劣就卑劣在他用了立约而后背约的违信手段。
长平背信是三次背信中最轻的,张仪对楚怀王承诺割让商於之地六百里骗齐楚绝交,而后出尔反尔,这是三次背信中较重的。所以赵、楚心有不甘,他们想要为天下信义而战,诛灭天下信用之秦。
而齐是怎么亡的?其实还是秦始皇自掘坟墓,他明明可以硬战攻下齐,就以天下一统,让天下百姓不再内战为理由,打就完了。
但秦始皇又听了说客邀功之言,许了齐王建投降后给五百里封地,但实则耍诈,在骗得齐王建不战而降后,把齐王流放到五百里荒林里,无耕无民,不给口粮,让齐王建自行活活饿死。
这些行径,天下尚信之人,怎能不以灭秦为己任?关键是秦始皇最后膨胀,他之所以要反复无信,其实是因为他已经觉得天下一统,外无文字,古人如何做的,都是朕说了算,所以无需注意守信。天下有识之士都知道,如果让秦这样活住了,那就天下再无信用。”
刘备觉得思路有点跟不上,希望李素给他讲得通俗一点。
李素就花了好大的精力,给刘备讲了一个刘备尽量能听懂的故事里面很多因素刘备还不容易理解,因为李素借用的素材有点现代了,修饰过来还是有点似是而非。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用后世外交学院博弈论的课程,是最好解释的,秦始皇其实就是犯了一个膨胀后觉得“不需要重复博弈”的错误。
用现代人都听得懂的人话翻译一下,就是这样的:
你去你家楼下的小卖部买东西,小卖部阿姨大概率不会坑你,因为她知道大家邻里隔壁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想做你一辈子长久生意呢。这时候骗你一次,划不来,以后你都不去她家买东西了。
这就是重复博弈,有后续的长线生意吊着,人就要脸讲信用。
而单次博弈,就是一锤子买卖,好比你去旅游景点买东西,无论是吃喝还是纪念品,都贼坑,尤其是华人经营的旅游区,几乎无有不坑,就是因为华夏历史已经把单次博弈教得很好了。
大家都知道,一锤子的买卖就要狠狠宰客到利益最大化,因为华人游客基本上一辈子也不会来同一个打卡型景点玩第二次了
而秦始皇膨胀后受到的引诱,就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有希望不用再重复博弈了,只要一统天下,最后过程中可以用很多一锤子买卖的手段
秦惠文王的时候,让张仪诈骗违诺毁誓为代价破了齐楚联盟,就是因为知道这一次诈骗得手之后,仅有的两个可以和秦抗衡的大国就被坑了,秦以后统一的大势几乎不可逆转,所以把秦的信用像草纸一样扔掉也无所谓。
那就是一个单次旅游景点宰客黑店的心态:打完这次交道你就必死无疑了,老子不跟死人讲信用,反正你死都死了也没人知道老子曾经不讲信用。
秦的情况就是这样:原先要脸,重合同守信用,是因为要一直跟“国际关系”打交道。忽然哪一天发现,我干完这一票不讲信用的事儿之后,“国际”这个东西本身就不存在了。所以这是最后一次国际交涉,不要脸把利益最大化即可。
注:再强调一下,这里是李素给刘备分析皇帝信用的建立过程和推演,不是想黑秦始皇。也不用责怪秦始皇不讲信用,因为他之前没有人受到过他这么大的诱惑,秦始皇也没有经验。凭心而论,换个人如果受到这种诱惑,估计也会不要脸。
西方的柏拉图在他的理想国里也有一个隐身人的隐喻,说一个人一旦得到了隐身的异能,原本遵守的道德法律就会自然不去遵守,西方哲学后来有此引申出绝对的权力绝对的恶。而秦亡给了这种经不住诱惑的下场一个反面教材案例。
最后骗饿死齐王建,就更是如此了,完全嚣张膨胀到“天下都一统了,所有文字记载和史书都被我秦控制了,秦以外都是不识字的胡人蛮夷,所以我不怕”。
秦始皇最后的很多走样的操作,都符合“单次博弈、有限游戏”的心态,而不是“重复博弈、无限游戏”的心态。
不是说他这个人多么残暴不仁,而是他走到了这个历史路口,发现了这个“统一后可以自己随便改历史,只要万世一系,之前的丑事都无所谓”的诱惑后,他没扛住。
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