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时间线回溯到年初冬季的时候,视野也拉回到南海的万顷波涛之上。
因为海路的烟波浩渺、隔绝消息,赵云的部队其实早在198年底的冬天,就对林邑国展开了军事行动。
但他战斗的发起、动手的经过,一直没有传回北方,迟迟不为刘备君臣所知。
如前所述,赵云南下交州、备伐林邑,那还是去年八月份的事情,后来是九月初抵达侯官、九月中抵达揭阳,算是海路行军到交州境内。
进入交州地界后,赵云也不着急,他知道林邑的军事实力不足为虑,关键还是后勤补给和环境适应,那才是灭林邑的最大难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得先让部队适应当地气候和地理环境。
所以在揭阳短暂盘桓两日,赵云便第一时间召集鲁肃派来配合他的官员,询问蛮夷贼情、地理气候。
“大军远征,这次还得走海路,不得不慎。林邑人战力或许不足为惧,兵甲不坚利,最大的倚仗也只是战象,而我军已经掌握了破战象的战法。
所以最大的危险,还是不熟气候地理、毒虫瘴气。诸位久在鲁使君麾下任职,这两年子敬也多有安排打探,诸位觉得大军南下有什么该特别注意的,请务必知无不言。”
面对赵云的垂询,大部分鲁肃派来的交州后勤官员,倒也说不出非常明细的所以然来,只是大致含糊地说:
“赵将军,林邑瘴疠、毒虫,确实比交趾更为凶险。只要比照在交趾时的防备措施,再多加小心,便能应付。而林邑炎热,也是更过于交趾,如忧其酷暑,可争取尽量寒冷腊月作战、速战速决。”
赵云对这个答案挺不满意:“子敬督造福船已两年有余,先造的商船队,后造的战船,还让商船队假借行商实则打探夷情,你们拿回来的就是这种笼统说法?没有真知灼见、详实细节的么?
林邑毕竟在交趾郡更南千里之外,最远不知有多少纵深,我们若以对交趾的地理气候揣测林邑、筹备军需,说不定会陷大军于未知之境!”
部分交州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应付。他们这两年把南海的航线、风向这些搞清楚,觉得已经挺不错了,为大军渡海行军扫清了技术障碍。
主要是那些人真心觉得蛮夷没什么独到之处,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自然不会真的走心仔细观察,更不会细致到风土人情、饮食起居、防病习俗。
鲁肃在最初督造船只阶段,还是亲自诸事过问的,但从197年开始,因为跟孙策翻脸,鲁肃还要兼管给李素的部队提供军需后勤,也跟着北上了,这儿后续的事情没时间亲自用心。
下面的基层官员,也就因为看不起蛮夷,而略有懈怠。
这种优越感,就好比后世国内很多人看其他肤色的人种,都觉得同一类肤色的人种都长得差不多,懒得去分辨他们内部的细微差别。
不过,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此刻赵云对准备工作的精益求精,正好给了个别用心的年轻基层官员表现机会。
只见鲁肃手下一名负责督领某支福船商队、打探夷情的小官,越众而出向赵云禀报:
“禀将军,林邑除了比交趾更炎热瘴疠,还有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首先是林邑国土狭长,沿着海岸分布,但其地远不如交趾郡,多有大河沼泽。
唯有林邑国土最南之地,才有大江河入海的肥沃平原,比流经交趾郡的红河更大,我之前还特地请教过熟悉蛮务的滇州调任同僚,言流经林邑国都的大河,便是滇州的澜沧水、在流出滇州地界后,在崇山莽林中再蜿蜒不知三四千里,方抵林邑国都。
所以,正因林邑国土少大河,故该国虽不缺水,但绝大部分国土多靠连日多雨、搜集雨水、天然蓄水湖泊供给百姓,而不靠江河取水。
林邑南部,虽然也广种水稻,但只是在人口相对稠密的城邑周边种植,便如前述澜沧水两岸。
其余乡野之地,尤其是漫长的沿海瘠薄之地,林邑人不修水利,少种稻谷,多种耐盐杂树。只事稼穑,却不灌溉施肥,任谷木自生自灭。
我军如若从海路攻入林邑,还要担心的一点,那就是当地百姓都少有食用林邑稻,稻米只是林邑富人用于收税、囤积财富的粮食,普通人则吃草木之实、果树木干之粉。
我军如果缴获不到他们的粮米,又吃不惯当地的木头,就只有速战速决,靠海船随军运去军粮。
不过,好在林邑自我大汉故地日南郡以南,所有城邑均无城墙,便是国都也只有木栅。所以不存在据城死守相持,只要野战歼灭敌军,便可决定胜局。”
这番话有条有理,有详有略,说完之后,不仅赵云眼前一亮,就连其他鲁肃手下的同僚官员,也对这个执掌一支商船队的年轻小官刮目相看。
虽然这些内容有点匪夷所思,与外人的刻板印象有很大不同。但细细想来,还是有很多干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