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上绑的稻草松了,一定要及时找军需兵补充绑紧!”
“你以为让你们能穿草鞋就穿草鞋行军、实在不耐寒也得皮靴上裹草、是闹着玩呢!刚才章曲长那个曲就有两个士兵皮靴绑草掉了懒得补,摔死了!何不惜命耶!”
一支超过万人的军队,在冬雪初霁、尚未融化的日子,踩着尚不至于湿滑、积得也不算深的白学,在三峡北岸边缘的山区里,坚定地行军着。
虽然已经挑了个地尽量不滑的天气,但因为士兵们总有麻痹懈怠的,也有极个别意外情况,所以超过千分之一的强行军坠山伤亡率,依然是不可避免的。
统帅这支人马的将领也不是不体恤士兵,也不算心如铁石,但他们知道这些代价必须忍受,行军必须按计划进度。哪怕一万五千人摔死个十人,也不能减慢速度。
这支部队,正是李素觉得战机已到、南下迂回派去长沙郡与甘宁会合的。为了确保尽量延缓被孙策周瑜发现的时间,所以部队选择的行军路线也得适当调整,不得不走一些比较艰难的山路。
他们的出发地是当阳县,目的地是宜都郡治以西的某个长江三峡北岸小渡口,行军距离不过一百二十里。
但因为要避免在山上过夜,所以部队必须选择强行军。在前一天天刚亮的时候,到达当阳县西南二十多里的荆山与三峡北岸群山交界处三峡以北的山广义上来说属于神农架和巫山山脉,到最东边跟荆山的余脉相接。
然后在一个白天的时间里,就走八十里山路,穿过山区。最后再在入夜后走十几里平地,抵达宜都郡境内那处依然控制在汉军手中的小渡口。
那个小渡口位于夷陵守将李严控制的防区,甚至都没有名字。因为再往东、往长江下游,那些相对更大一些的渡口,诸如油江口、公安,都在周瑜的水军控制范围内了。只有李严坚守的城池以西的长江江段,才能安全供汉军小船经过。
这样的行军速度,如果是正常的部队机动,肯定是做不到的部队带着辎重粮草帐篷被服,在平原上正常行军,也就一天五六十里,绝不超过七十。如果是山地,就只会更慢。
不过,李素的部队有内线作战的优势,可以不带粮食也不带帐篷被子,走到哪儿就吃到哪儿睡到哪儿,沿途李严和甘宁都会尽量补给招待,这才可以创造快得多的强行军效果。
也正因为不带粮食辎重,李素不用太担心陆路行军和水路行军的后勤损耗惩罚,反正是走到哪吃到哪,那就全程都走陆路。
在夷陵南渡长江后,全程从武陵郡那崎岖的、稍稍远离长江南岸的丘陵地带跋涉。从夷陵再到洞庭湖南端,还有四百多里路,加上之前当阳到宜都郡的一百多里,全程加起来六百里。
李素硬是只用了七天,在腊月二十七这天,抵达了长沙与巴丘之间的洞庭湖南角。随后又往北赶到巴丘,已经是二十八日下午,连忙歇息一夜恢复士气和体力。
李素本人原本到腊月半的时候,都还在襄阳城里喝着热酒吃着烤、炖鹿肉,泡澡享福呢。但他这人也对自己够狠的,需要他果断吃苦的时候,他依然没忘了吃苦的本色。
这八天里,他在山区由下属搀扶着徒步走路的里程,超过了二百里!还有四百多里不是特别崎岖,可以确保安全骑马,那他就还是骑马。但反正从头到尾一步路都没坐过轿子,全军也没有携带哪怕一顶轿子,作为一个文官来说实在是非常难得。
到了巴丘,士兵们开始睡大觉养伤,他却顶着疲惫,第一时间把甘宁叫来,查问敌军近况军情。
如果没什么异常,他也好立刻检阅甘宁这边的战斗部署、之前秘密配给的新装备的训练磨合情况,然后对后续的全局战役作出安排。
“司空,真不需要休息一下么?其实周瑜这六七天还真没什么大的异动,我一直按您吩咐的节奏示弱呢。
而且保证恰到好处,柔中带刚,让周瑜发现我军在长沙郡后方还有不少士气高涨、守城绝对没问题的冬季农闲农兵。”
甘宁一边恰到好处地在领导面前委婉展示自己的靠谱,一边也拿着热酒和鹿脯殷勤劝李素先吃喝歇口气,再忙正事儿,反正现在没异状。
还别说,这两个月的相持期间里,甘宁也是做了一些得力的防守工作的。
周瑜之所以只能坚持围周泰,而不敢舍弃周泰、转而进攻同样只有一万多正规军防守的甘宁,自然是因为甘宁的战争潜力远比周泰强。
周泰手上的全部实力,就是汉阳城里那一万五正规军了。那是个原本空地上新造起来的城,是纯军事要塞,所以周泰周边的地区都被吴军占领后,周泰只有孤军,想动员百姓充军守城都做不到。
甘宁这边,秋收刚结束时面临战事,他仓促间常备正规军确实只有一万多,但随着寒冬的到来,他可以农闲动员的临时民兵就多起来了。
刘备阵营在荆南已经经营了四年多,轻徭薄赋,租庸调制财税改革都实施推广了三年了,所以非常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