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白马寺的东西也都抢去江州了。
这些东西李素当然不会去看了,按照原本的历史也不会有人去看。白马寺的存货被烧后,要东晋鸠摩罗什的时候才再有那么全面的梵经东传,之间这一二百年都是民间残简瞎传抄的,根本不成系统。
所以刘妙研究这些东西,其实已经进入了历史的深水区,类似于一个“三国志剧本”。
李素不由好奇,想知道自己当初的无心插柳,究竟培养出了什么哲学认识:“哦?愿闻其详?你看出些什么来了。”
刘妙凝眉思索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比如说吧,把那些六道轮回、因果报应、神通恫吓全部去掉,至少欲生苦厄是真的。
比如桓帝年间、安息僧安世高所译的大安般守意经,虽然只是教人呼吸吐纳以求入定清净之法,里面那些神通都是假的,但对苦之来源的转述,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释迦之所以觉得苦来源于不足,而且苦是永恒的,因为生而为人,无欲的都死了不喜欢食,自己就会饿死,不喜欢色,到他这一代就终结。就算这世上没有成仙,但只要把身死或绝后视为成仙,道理还是通的。
千百代人繁衍下来,还能繁衍的都是有欲的,而且天道定然会让人欲求不满,求而不够。口腹之欲吃得再多再好,习惯了之后还是觉得膏粱精肉不足味,要吃更好的。
色相之欲,如我父皇当年那般,后宫佳丽再多,习惯了之后已经不能让他有更多满足我母后就真不如王美人美貌么?不是,王美人体态臃肿肥饶,不过是父皇对母后腻了而已。
那些求财的富豪,第一次月入斗金的时候很幸福,以为钱能生福,但月进斗金半年之后,就麻木了,得月进两斗才稍稍有些喜悦。所以不是钱让他们幸福,是赚钱的速度越来越快让他们幸福,就算日进斗金,只要稳住不加速,最后还是不满,永无止境。
天要催人奋进,催人繁衍生息,天性就不会让人一次满足后就长期满足。而一旦一个人麻木追求,没有时间静下来想,脑子就能一直欺骗他们追求短暂的快乐,唯恐脑子想通了。
因为只要一个人想通了再怎么努力快乐都是短暂的,你得越来越变本加厉才能保持住快乐度,那你就和修道之人一样放弃快乐怀疑人生了。”
“停停停打住。”李素觉得自己脑子有点错乱,要不是他知道刘妙绝对不是穿越者,他都要怀疑刘妙这是拿着达尔文进化论来解释“苦”了,让一个小姑娘抱着一堆被打崩的杂学在山上修行一年多,产生的胡思乱想还真是惊人啊。
不过,总感觉,这个方向倒是没有什么害处。
或许,这是一个把“道教”、“佛教”的神怪神通六道轮回都打崩之后,去芜存菁留下的哲学部分吧,也许可以叫“道学”、“佛学”。
李素并不想干涉百姓的信仰,但他也知道因为他带着诸葛亮推崇了科学的发展,那些迷信的东西肯定会受到冲击,哪怕他什么都不管,后续自然发展,人们的思想史发展也不会和原来的历史一模一样了。
把哲学部分抽取出来,似乎已经是个保留传统文化有价值部分的最好做法了。
刘妙不知道李素的思想有多混乱,还狠虚心地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若是年少见识浅薄,尽管指出来。”
李素艰难地随口点评鼓励:“呃也没什么不对,就是下结论快了点。或许可以再多印证一下,别急着下结论。不过你有如此看法,也不奇怪。
乔达摩悉达多也是王子出身,见惯了食色华服的顶级享乐,再回头吃吃苦,才知道欲不能永久性解决苦。你也是锦衣玉食入道,首先想到这方面的感悟,很正常。”
李素对这个不是很擅长,就引到刘妙转移话题。结果刘妙就拿她钻研最深的安世高的大安般守意经其他部分,跟道德经印证杂糅着讲,让李素很是头大。
听了半天,也只听懂了大安般守意经本意只是一本类似于教人“打坐冥想”的经“守意”这个词就是冥想的意思,也就是专注,控制自己的思维被胡思乱想思绪乱飘
李素虽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好歹后世也知道很多硅谷人都在研究半吊子冥想,勉强能插两句嘴,最后还是刘妙让他搞懂了
“要让大脑空无一物很难,因为你什么都不想就会有各种胡思乱想涌入你的脑子。所以初学者只能用专注于数自己的呼吸,通过想呼吸来防止脑子想别的。
得修行有年之后,才能再慢慢克服默数呼吸次数的习惯,做到不数呼吸后也不想别的,最后再让所有的念头有平等的机会涌入你的脑子,不会多想到你平时注意到的东西。”
李素就当是听妹子逼烦了几句冥想课教程。
刘妙看他意兴阑珊,毫无兴趣,又换了个话题,跟李素研究那些“神话最初为什么会被编造成那样”的脑洞。
这种话题李素稍微能插上点话,就强打精神继续端坐在蒲团上跟妹子聊。妹子提到了李素写的大江正源考,也提到了她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