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晚辈女眷被谶纬之言所误伤,这如何能怪吴将军呢?请大将军明鉴,昔日魏豹之妾薄氏被许负相面,言其当生天子,莫非高祖得薄氏之后,还要因谶纬罪及薄氏一门不成?
纵然吴氏果真有皇后之命,那也于吴将军一门毫无罪衍。刘焉若逆天而行,强行妄应天命,最终无非是魏豹、刘歆之辈,徒为后世笑柄,不足虑也。
何况听说刘焉为刘瑁娶妻,以天家之礼约期一年,至今还远未过门,吴将军愿表忠心,让镇西将军将其侄女接回,送入宫中为宫女,则命中大贵之谶岂非不攻自破?”
李素提到的魏豹,就是刘邦时代的诸侯,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最初是魏豹的妾,魏豹让人看了相之后,说他这个妾将来要生出天子,魏豹就欣喜若狂叛汉自立,结果被刘邦攻杀、老婆也被抢走。最后是刘邦日了薄姬生出汉文帝应了预言。
而他说的刘歆,是西汉末年的大经学家、西汉末朝中重臣,后来他因为不想跟汉哀帝刘欣的名字同音不同字,改名刘秀。但王莽篡汉后民间又有谶纬流言说刘秀当为天子复兴汉室,已经在王莽手下当太中大夫的刘歆已改名为刘秀恐惧,想要谋诛王莽,事败自杀。
但改名刘秀的刘歆死后,又有原名刘秀的真刘秀重兴汉室。
李素这番话,无非是告诉何进和吴匡放宽心:命里不是你的,强行凑天命也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吴氏女命中为皇后么?你们要是害怕,把吴氏弄回来送进宫,看吴氏自己的造化,不就全部解开了?
何进是个耳根子很软的杀猪汉,他一听李素说得这么有道理,立刻相信李素对吴匡并无恶意。
刘表象征性查吴匡,应该不是李素挑唆,而是刘表自己的本意。
“如此,倒是误会你了,我想你跟吴匡也不该有过节,原来是刘表战战兢兢怕落人话柄。那就没事了!
对了,既然你来了,我也不妨提前跟你说一句,后天朝会时正式宣布的使命,到时候,朝廷会让你持节至蜀郡,宣读旨意,召刘焉回京担任太傅,明升暗降削夺其兵权为先。
你也别嫌弃这个处置轻,他毕竟不同董扶,已经盘踞天下边陲一隅,手握钱粮兵马,直接降罪万一逼反,反而劳及朝廷征讨。能用软的就先用软的。
但是,到时候也会给你两道旨意,第二道便是万一刘焉警觉,拒不奉诏,那就命镇西将军武力讨平刘焉!”
“末将领命!定当谨记在心,末将告退!”李素态度谦恭地答应。
不过,李素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要告退的时候,大将军府的管事又进来通报:“大将军,拟巴郡太守蔡邕在门外紧急求见,说有要事陈情。”
李素往旁边一退:“大将军,末将不如回避……”
何进一摆手:“诶,不必!听说蔡公不是你恩师么,师生之谊有什么好回避的,素知伯雅急智,一起听听也好。”
李素就眼观鼻鼻观心站在旁边。
蔡邕很快就进来了,然后直接当着何进的面请求:“大将军!邕早知大将军与王少府美意,愿以巴郡太守过渡留中,任我为侍中。
但邕昨日听闻前任董侍中竟以侍中之位,妄称知天命,狂悖行谶纬,邕不愿与此獠同列,还请大将军明察!又闻近日蜀道已经复通,巴郡可至,不如就请大将军将错就错,让邕去巴郡盘桓年余,再做打算。”
李素在旁边听了,都暗暗赞叹。
这两天他跟蔡邕没有新的勾结,这一手是蔡邕自己想出来的。
原本他也是可以去巴郡任了,但是利用“前任侍中是个反贼,我觉得侍中这个职位名声暂时臭了,我不想接班”来加大筹码,也是一步好棋。
何进果然不好拒绝,当着李素、吴匡的面就许诺:“谁能想到董扶竟如此大逆不道,蔡公爱惜羽毛,不愿与此人污秽之人同列,也是情有可原。
我本意也愿放蔡公外任,不过久闻蔡公所长,在经义文章,让你治理一方民政,还是南方暑之地,苦了蔡公了。”
李素闻言,忽然觉得可以利用,眼珠一转,假装出于公心建议:“大将军,侍中属少府,位在尚书,本当兼掌东观、主著史理学。蔡师也常年精通经义,先帝称其知天命,本当扫清董扶余毒。
既如今以侍中之位污秽不愿就任,不如请大将军特旨恩许其身在外任、兼掌经史,允其从门生故吏中挑选并无高第品秩之人,随行去巴郡修治经史。反正学问在哪里都可以做嘛,也不拘泥于京师。”
何进耳根子软,又刚好被吴匡、李素、蔡邕轮番说服了好几次,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不由越听越有道理,但他还是疑问:“可东观修书,所需借阅典籍众多,如何是好?”
李素:“不如允许蔡师外任之时,明列账目,与卢子干交接,借阅一部分。其余可能用到、又实在不便外界的,也可誊抄一份带走。部分所需量大、有必要刻印的,还可择其紧要请书商刻印一些。只要调拨人手足够,不用半月便可准备妥当。”
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