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关都尉来此可能不会久任,咱也不求别的,把白波贼驱出王屋山三县,咱也能向朝廷交代了,至于平阳、上党白波,咱也管不了了。”
其实樊陵也是个给宦官花钱买官做的典型,所以他这个河东太守也当不了多久,历史上明年灵帝驾崩后、宦官被诛前那段时间差,他就又额外使钱再略升半级去当了京兆尹,跳出了河东这个兵灾之地。
只能说,当时司隶各郡的太守,是宦官们卖官的重灾区。谁让这里离京城最近呢,有些太守一年能找借口卖两次——即使第一个人花了钱,没做满一年任期,但只要你犯了错,确实有重大政绩失职,还是可以依法撸掉的。而偏远地区哪怕失职被撸,信使传递往还,说不定任期就拖满了。
关羽听了樊陵的表态,心中也是一沉,对于在老家好好做点事、走之前有始有终的想法,也渐渐淡了。
碰到这么个太守,还是听大哥和伯雅的安排,得过且过等讨张鲁的任命吧,稍微意思意思收复几个县,也对得起朝廷了。
反正他自己的老家解良又没被贼人攻破!
念及此处,关羽向樊陵请示道:“既如此,这几日兵马还需整顿、也得等后军陆续到了,才能收复王屋山诸县,府君可容我几日处断些私事?”
樊陵完全没有意见:“这有何难,关都尉自便,可要为你提供些文书、让各县配合?”
关羽谢过:“那倒不必了。”
关羽只是想回老家解良看看。
关羽家中早已没有亲戚,否则他当年也不会这么放得开亡命天涯,但少年时的朋友还是有几个的,所以才要看看。
解良跟安邑都沿着湅水,两地相距不过六七十里,中间隔了一个管盐池的猗氏县。
解良在运城盐湖西岸,安邑在东岸,猗氏在南岸,所以这三个县有不少豪强家族都是私盐贩子。山陕之地已经挺内陆了,相比海边食盐获取要困难得多,所以守着大盐湖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汉朝自桑弘羊起就有盐铁官营,但私盐贩子历朝历代都是杜绝不了的。当年关羽在老家解良杀了一个豪强逃亡,那户豪强就是解良势力数一数二的大盐枭。
回乡探视又不是打仗,而且解良是比安邑更加安全的后方,关羽便没有带他的五千幽州骑兵,只是带了几十骑亲随精锐,轻装而行。
近乡情怯,他是一天都不想多等,所以吃完樊陵的接风酒后便连夜赶路,半夜时间走出七十里,黎明时分抵达的解良。
半夜城门当然不会开,但关羽也没打算用都尉的印信要求开门——他家历来贫寒,当年就是住在城南一个村子里,所以根本不急着进城。
关羽凭着依稀的记忆,摸回村中,才发现七年前的旧宅都已经塌陷了。但城外村子的地皮不值钱,所以废墟也没人占据没人清理,就这么放着。
想盖房子的人估计宁可另外找空地,也懒得拆掉废弃的旧屋。
“云长,此处已经荒废,不如叫开城门找驿馆住吧。”身边的赵云好心提醒。
因为关羽第一批带来的五千兵马都是幽州骑兵,随行的副将自然是右牙门督赵云了,赵云如今为刘备主骑。
“子龙,我知你好意,但我辈厮杀汉,在辽东苦寒之地什么苦没吃过,这是我故宅,辛苦弟兄们在院子里露宿半宿了,随身有毡帐遮盖、扯些茅草取暖,应该无妨。”
骑兵们便拆了些断朽的废木料,在院子里生了堆火,然后找些都枯朽了好几年的茅草垫着睡取暖。
……
第二天黎明时分,村中最大的豪强富户孙富,就发现了一些异常——他家的老仆早上出门下地摘菜,回来时发现关家塌了的旧宅里,竟有烟火未曾熄尽,便连忙通知少主:
“少君,村南关家旧宅回来人了!”
孙富闻言微微一惊:“哪个关家?”
仆人:“关长生家!”
孙富眉毛一拧、豁然而起:“七年前杀了我姐夫逃亡的关长生?他家竟有人敢回来?”
仆人:“那如今该当如何?”
孙富很想亲自去确认回来的是不是关长生,但他一想到对方那悍勇危险的程度,又有点不敢,便指使仆人:“既然看到炊烟,怎不认认清楚!那关长生体格长大、红面长髯,何等好认!再去看看清楚,若是形貌无错,赶紧进城通知堂兄来抓人!”
孙家是本地大户,孙富的堂兄孙敬是解良县尉,三十多岁,干了好些年了。解良这地方因为有盐湖之利,外人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本地豪强能量非常大,能够常年做官。本地的县尉县丞也不羡慕外面的世界,也不想升官出去,就想躺在盐湖上分钱,所以相当闭塞。
孙富的姐夫当年虽号称大盐枭,实则有好几成干股的利益要给孙富那个县尉堂兄,有官兵保护你贩卖私盐,那生意才做得大。所以听说当初杀了他们私盐生意代理人的杀人犯回来了,肯定会积极来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