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印度大起义前后,大量的贫民土地所有者,既没有钱交税,又没有钱还贷,只能把土地交到放贷者的手里。当起义来临时,贫苦农业群体,纷纷走向反抗殖民者的道路。
并且,在印度大起义前后,就爆发了许多次贫民杀死高利贷者、土地兼并人的情况。
以至于英国的殖民者,有些懵地发现【没有一個阶层,像失地小农一样反抗我们】、【印度小农逐渐由痛恨放贷者、土地兼并者,演化为仇恨英国的统治】……
是的。
英国人当时是有些懵的。
而英国人懵的这种情况,若在大顺看来,这有什么可懵的?
只会觉得:噫!好!这个我熟,对此我有丰富的经验。
所以,这其实是个普遍问题,也即老马说的小农土地所有制的普遍问题。
因为是小农土地所有制的普遍问题。
而大顺又把小农土地所有制强加给了统治地区。
于是这个普遍问题,也就演化为了普遍的、类似的反抗。
这种反抗,又因为大顺这边的殖民观,而被加强。
因为小块土地私有制,本身就是有利于大顺资本的。
私有制,方便交易。
小块,方便破产和放贷。
这为兼并大开方便之门——法革前的法国,你兼并都没法兼,因为地是谁的都弄不清楚,各种封建权利加在土地上,资本买地都买不明白。圈地运动则是属于,既然小块土地私有制早晚得兼并成大土地所有制,那还脱裤子放屁干啥?直接强行把村社集体土地,私有化。只要我先完成了兼并,那么我就不必考虑小块土地私有制下兼并过程中的反抗——反抗镇压掉,剩下的要么去工场做工、要么去北美种植园当契约奴。
所以,大顺殖民是为了啥?
当然是为了新兴阶层的利益。
要是为了旧地主、士绅的利益,殖啥民啊。
于是这又绕回来了。
新兴阶层的利益,不管是工业的、还是商业的,都要求大顺在殖民地搞和大顺相近的土地制度。
对工业资本而言,需要市场、需要原材料。
对商业资本而言,小块土地私有制,又是和盘剥、放贷、兼并。
同时,因为生产力的进步、技术的发展、以及豆饼南美硝石等肥料的运用,又使得大土地所有制,能提供更多的原材料。
而这种大土地所有制的生产模式,大顺这边的资产阶级,自然是更倾向于使用大顺这边下南洋的人。
一方面,朝廷这边的政策支持。
本身人地矛盾就严重,能下南洋赶紧下。
加之这种新的“边疆”区,自然是本族人口越多越好。
另一方面,就工作效率、宗教、劳作等因素而言。
大顺这边在那边兼并土地种棉花靛草的,也确实更喜欢用大顺这边的下南洋人口。
性价比高。
爪哇人,总的来说,就劳作效率而言,和大顺这边种了两三千年地的人口而言,差不少呢。
于是蛋疼的局面就出现了:
在过去,爪哇地区是封闭的经济,一个个村社,几乎是半独立的状态。他们和封建主的联系,并不深。而村社制度还未解体,也使得爪哇地区的人,很难具备一个朦胧的民族的意识。
只具备分散的、区域性的、血缘或者村族的小意识。
而现在。
大顺推广了大顺的土地制度,打破了爪哇的封闭村社经济,亩税货币化又促使商品交易,使得在经济上爪哇地区的联系逐渐紧密。
然后,大顺这边的模式,又是“先小块土地私有制,然后商业资本兼并土地、大顺移民来到被兼并的土地做工”……
加之殖民政策、民族、宗教等等问题。
爪哇这边,也逐渐产生了朦胧的民族的意识。
这种意识,源于大顺在爪哇的改革,确定了小块土地所有制,打破了爪哇的封闭经济,呈现出类似于法国那边那种“重农学派的改革,打破了法国的区域性经济,但也使得法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全国性的粮食混乱——于是,法兰西终于具备了成为一个国家的基础”。
发展于小块土地所有制下必然出现的放贷、兼并等问题。
又因为大顺移民、宗教、习惯等,被放大。
本身,小农土地所有制,就对资本主义具有天然的反抗性:他们反封,但也反资。
而大顺作为殖民者,又被抽象为资本的化身。
当然,现在情况还不严重,只不过,问题也已经埋下。
大顺实学派,在大顺这边关于经济的讨论,又为爪哇这边提供了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