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省的。可是,这事儿下官实在是解决不了,只能拖延。”
“讲道理,下官又讲不过。总不能说,米贱伤农不对吧?又不能说,小农就该破产?”
“不过,下官确实没有觉得此事麻烦,正好推给鲸侯解决的意思。只是,这些乡绅得知鲸侯前来,肯定是要讨个说法的,以求上达天听。”
刘钰闻言,苦笑道:“我也解决不了啊。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能不见?只是,你就没想出什么办法?”
松江府尹道:“下官也不是不想办法。也曾想过,将地丁银,折成米,收米不收银。废货币税、复实物税。但若收米不收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纵然少了收获时候商人盘剥,可小农还是要卖米维持生计的。”
“米贱伤农、米贵伤工。”
说到这,松江府尹叹了口气,拱拱手道:“如今方知下官赴任之前,陛下那番话的深意。此时此刻、实非彼时彼刻。彼时彼刻,赵豫时的松江府;与此时此刻,下官治下的松江府。全然不同。”
“世上安有两全法?不负工商不负农?”
“只看松江一地,以税收论,肯定是保工商不保农。可这道理,却不能说。总不能说,这先贤之道,在这里有用、在别处却没用,竟非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吧?他们拿着这个来说事,只问我,米贱伤农的道理,难道不对吗?天下百姓,多为小农,难道不对吗?”
“下官实难应对。”
刘钰揉揉额头,哎了一声道:“我也难应对啊。得了,既如此,还是见一见吧。不见也不好。”
松江府尹长松了口气,忙叫人请那些乡绅前来。
既有功名在身,见官不拜。而且刘钰也不是科举出身的,也没有恶名在外,这些乡绅自是不拜。
见礼之后,看了看这里面还有几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戴着方巾,穿着青衫,刘钰也不好蛮横,只能叫人坐下。
也不知道是真的穷,还是装的穷,有几个人的身上,居然还打着补丁。
若是旁人,说不定就见之心酸。可刘钰也是见识过当年文登州大灾的,只是点补丁,还不足以叫他落泪。
客套之后,果然如松江府尹所言,直接说起来米贱伤农的事。
“鲸侯,府尹大人。如今又到了外船来泊的时候。南洋米入松江,百姓皆无活路了。”
“民间皆言:南洋米、东洋麦,堆如山、贱如粪,农人苦,商贾笑。今岁多收三五斗、贷债又涨六七钱,丰年只盼灾荒至,米价腾跃好还钱……”
“农者,国之本也。谷贱伤农,此天地至理。鲸侯纵少读圣贤书,难道竟不知此道理吗?”
“古人云:雕琢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工者也。农事废,女工伤,则饥之本而寒之原也。”
“如今松江府舍本逐末,多行雕琢刻镂之事,贩于东洋;锦绣纂组,货于西洋。”
“若此风日盛,则恐天下大饥、民众皆寒。”
“我等今日前来,非是为了我们自己,乃是为了松江府的数十万百姓、为了天下数万万百姓。”
“松江一地,人皆求利,此风若兴于全国,难道日后男子都去做工、女子都去纺绣?到头来,便是堆积了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刘钰本想直接问一句,你家有多少地呢。
但想了一下,又觉得这么问确实无情。不管怎么说,松江府工商业的发展,极大地损害了小农阶层的利益,这一点确确实实。
这不是说工商业发展导致的小农阶层的利益受损,而是因为海外贸易兴起、大顺的航海术进步,以及配套的为了保证松江府工商业发展的粮食进口免税制度导致的。
对工商业来说,粮食价格肯定是越便宜越好。就算是大顺人工成本低,想要维系手工业生产,也得保证那些做工的人饿不死,才能持续不断地劳动。
当然,还有因为税制改革之后,以白银的货币税代替了实物税,使得商人阶层经常在收获的时候压低米价。
正面说,这叫商品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
反面说,就是农民破产比之前更加容易了。
这不是后世的农民,太便宜了大不了不卖。
此时的小农,既要缴税、又要交租、还要还债,新米一下来,就得赶紧卖钱。
不过,究其本源,还是土地兼并和高额地租导致的。但是,这本源根本治不了,等于废话,也就不必去考虑。
眼看着对面说的如此有道理,刘钰饶是有些急智,这时候也没办法在正面反驳。
“此事,本官也已知晓。你们都是读圣贤书的人,最有仁义之心、恻隐之意。实非那些只知利而不知义的商贾所能及也。”
“此事本官倒也有些办法。我说来听听,你们觉得如何?”
“这首先嘛,便是清查田亩土地,行永佃之法。田间地租,皆降,以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