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迁茂陵令》里的一桩故事吧?”
“大侠郭解,托关系找到了大将军卫青,说自己不是豪强。汉武帝感叹:能直接托关系托到大将军这里的,还说不是豪强。那豪强,到底得什么样呢?”
“所以吧,这事,你们也别想着动歪脑筋。朝廷最忌讳的,就是军商勾结。若是军人能用商人的钱,那朝廷是肯定不能接受的。”
“托我们,你这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陛下会怎么看待商人托关系,直接托到了朝廷的总督海军戎政、枢密院副使这里?”
“托别人,你觉得我都不敢收这个钱,他们有几个胆子,敢收这个钱?”
“所以说,别动歪心思。我说说朝廷的政策,你们先听听,若有什么想法,一会便可提出来。”
简单的几句话,直接封死了连富光等人所有的路。
而且这话还说的特别重,军商勾结、军人拿商人的钱等等大帽子,连富光等人可是无论如何不敢接的。
连富光悄悄擦了擦汗,斗着胆子道:“殿下、鲸侯,我等哪里算什么豪强呢?又哪里能和大侠郭解相提并论?若真有那本事,又何必被荷兰人欺压成这般模样?”
一边说着,一边心里直叫苦。
心道自己算个屁的豪强啊,人家大侠郭解,能直接找到大将军。
我在朝廷,能找谁?谁搭理我?谁认识我?
汉代大将军,那是什么级别?怕是眼前这位侯爵大人加上这位皇子,都赶不上吧?
莫说找到大将军这个级别的,就是去福建节度使那,能进的了人家的门吗?
自己这些家产,多半是朝廷看上了,这还有个好?
说什么迁茂陵,自己家族的根基全在爪哇,迁走之后,自己不就是个屁?朝廷又以官为尊,到了别处,那还不是随便被人揉捏?自己这点钱,如何填的满衙门的大门?
关系到自己的家产、家族,连富光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真的算不上豪强,也根本没资格说什么猛龙不过江之类的话。
若自己能让巴达维亚缺了自己就过不下去、若能让朝廷的衙门入得了巴达维亚朝廷的统治入不了巴达维亚,这么说也还行。
可自己哪有这个本事啊?
是,自己家一堆亲戚,都是南洋各处的甲必丹、雷珍兰、最次也是个武直迷。
但都说姻亲要门当户对,难不成自己这个巴达维亚的甲必丹,却去和糖厂的奴工结亲家?互结姻亲,这不是很正常吗?连富光心道,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勋贵,不是互相结亲家的?皇帝也没说把女儿嫁给个老农吧?
我一堂堂的巴达维亚甲必丹,整个南洋华人地位最高者,找几个门当户对的,这不很正常吗?
心里想说的话,多了去了。
可嘴上实在不敢说出口,只能支支吾吾地表达自己就是个小蚂蚁。
刘钰笑了笑道:“你觉得辩一辩豪强的定义,就能改变什么吗?你也不要觉得说,朝廷看上了你这点家财。真要是看上你这点家财,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自己之前又是包税人、又是甲必丹,做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了,朝廷想治你的罪,有的是道理。”
“可我终究还是给了你机会,让你反正立功。你难不成觉得,没有你反正立功,在城内起事,我就攻不下巴达维亚?”
连富光吓得满头是汗,哪敢再说什么?只在心里腹诽不止,心说朝廷果然是不如荷兰人。
他又不知道原本历史上自己的命运,至今仍觉得荷兰人讲法律、有律师、讲道理。
换了朝廷,竟可以厚颜无耻,直接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外面就是欢声雷动的巴达维亚百姓,证明刘钰说的没错,朝廷本身就是华人的朝廷,用不着再搞一些甲必丹,甚至于当地土著甲必丹对朝廷的意义,都比他们大。
外面还有数千装备精良、火炮比荷兰人多、军舰比荷兰人大的军队。也确实,根本用不着他在城内起事,就能攻下巴达维亚。
想着这几天诡异的一切,连富光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心道是啊,若是朝廷真要吞了自己那些家产,又何必给自己反正立功的机会?
借着这丝希望,连富光忙道:“小人不敢这么想。朝廷天兵,雄壮威武,海军艨艟巨大,自然可以攻无不克,区区巴达维亚,自不在话下。”
“只是……只是……”
他也不知道该只是什么,只能盼着刘钰真能放他一马。荷兰人统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反抗的力量,或者说没有反抗的胆量。现在来了个比荷兰更强更大军队更多的新政府,他们又如何敢反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富光心道,罢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