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又有人道:“若真守不住,多半荷兰人也会撤走。他们有船,便是陆上不行,海商荷兰人怕过谁?”
“咱们要不就待总督大人回来,诉说一番,将咱们的家产都装上船,跟着一起去荷兰?”
“咱们也算是为公司出了好大的力,和总督也都熟识。逢年过节,孝敬礼物也不少,咱们也都会说荷兰话。到了荷兰,只要有钱,不也一样快活?”
有人叹了口气道:“你真是傻到家了!咱们在这里,因着有几千唐人,需要咱们做甲必丹。”
“若真去了荷兰,你我不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大肥羊?既不需要你我做甲必丹、雷珍兰管辖唐人;我等手里又怀着无数金银。这不是往虎口里送?”
提议一起跑路到荷兰的那人反驳道:“难不成留下来就不是羊入虎口?朝廷会怎么处置咱们?还不是死路一条?难不成荷兰人吃人,朝廷的人就不吃人?到时候,给你我安一个做逆官的罪名,家产就全都充公了。”
“去了荷兰,至少还有一条活路吧。”
一说到朝廷,这些人都有些害怕了。
朝廷什么样,他们有个模糊的印象,对待他们这些富户,就算没有罪名都会想些罪名、助捐之类的,榨取钱财。何况,他们身上早已有抹不掉的罪名。
这时候也没人感叹什么早知今日悔不当初。毕竟当初谁也没想到,朝廷能下南洋啊。
朝廷与荷兰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朝廷是华人的朝廷。
朝廷用不着从巴达维亚本地华人这里,找甲必丹和雷珍兰。且不说朝廷不太可能沿用包税制,就说管辖百姓,朝廷何时缺过官儿?
到时候,朝廷说不定为了稳定,会对当地土著的一些贵族、酋长们好一些,稳固他们的地位,以求统治。
可他们这些甲必丹、雷珍兰,对朝廷可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甚至不如他们之前瞧不上的爪哇土著雷珍兰。
大顺那么多读书人,想要当官而没官缺的,估计排队都能从巴达维亚排过大洋到广州了。
真要是能守住,他们当然愿意全力协助荷兰人守城。
可荷兰人之前说的那些话,在这些老狐狸的耳中,分明就是公司扛不住了,危险了,所以连投名状这样的手段都拿出来用了。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想起来了,忽道:“连兄,令弟不是与那些人交好吗?何不让令弟出面,为我等某个出路?便是将来捐献一部分家产,只要别办我们的罪便可啊。”
他这么一提醒,旁边的人都反应过来,当真是如同将要溺水之人眼前飘着的稻草。
“对啊,对啊。令弟不是素有大志,又与聚义火山的好汉有来往吗?”
“如今他们攻取井里汶,朝廷偏也出兵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他们肯定和朝廷有联络。”
“连兄,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不要不管我们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一旁的陈忠实扑通一下给连富光跪下道:“连兄,当日是我吃猪油蒙了心,我愿将一半的家产赠与令弟,只当赔礼。还请连兄大人不记小人过才是。”
连富光看了一眼陈忠实,再看旁边人期盼的眼神,显然荷兰人刚才一番话适得其反,这些人都觉得荷兰人要完,对荷兰不再有半点的信心。
见时机已算成熟,连富光过去将陈忠实扶起,道:“这里也无外人,我便直说了。之前很多事,不深究的话,一笑而过;真要深究起来,那便是千钧重。咱们如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我弟弟即便真和那些人交好,可又如何牵的上朝廷这棵大树?”
“如今之计,其实只有一个办法了。”
众人眼前一亮,连富光低声道:“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众人一怔的功夫,连富光郑重地点点头,重复一遍道:“对,毁尸灭迹!”
“公司的很多文件,都在总督府保管着。包括咱们替他们收的税、咱们表过的忠心,还有咱们的家产登记!如今看这架势,荷兰人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真要是朝廷来了,咱们给荷兰人做的那些事,深究起来,至少也得判咱们的流三千里吧?若是主持南洋的大人再想要点钱花,不拿你我开刀,难不成刮穷鬼的钱?”
“可都是刮钱,便有不同的说法。”
“若咱们攻入总督府,烧了公司的文件,你我还有罪名吗?”
“你我若有罪名,主持南洋的大人抓了我们,吞了我们的家产,那叫‘除逆贼、收逆产’,名正言顺,你我连个屁都不能放。”
“而你我若是不但没有罪名,反而有反正之功,身在曹营心在汉之举。到时候,便各自拿出一些家财,给予朝廷的巴达维亚总督,以助军为名。”
“做两份账,一份公账助军;一份私账,送给朝廷的巴达维亚总督。公账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