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的燧发拉索技术,和高额的训练火药投入,使得射速太快,这就导致需要奔跑着搬运炮弹。
每个炮位,总会多出来两个人。一则是为了防备炮手死伤,这在近距离交火中再正常不过了;二则就是这年月,想要击沉一艘战列舰,实在是难。
大顺有木托的爆炸弹,但是不敢也不可能在船上用。这玩意不小心炸了,一层甲板的炮手就报销了。
靠实心弹想要击沉对手,当年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吕宋打了一下午,激烈无比,但结果就是打到双方都没弹药了,各自回家。
所以随时还要考虑接舷战,俘获一艘船,就有被俘船只价格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奖励,一笔不小的收入。
当然也要考虑敌人会接舷登船,这些富余出来的炮手,如果炮击制胜而且还活着的话,就要登船作战。
他们的武器很奇葩,也很适合船上作战。没有长枪刀剑之类,而是短铳、斧子、匕首、钉锤。
经过无数次的训练,这种备战准备,依旧还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但这时候的船,跑的都不快,一个小时也就刚刚在目力范围之内。
备战完成后,桅杆上的观察员传来了信号,望远镜里看到了荷兰人的军舰,并且辨认出了上面巨大的VOC的标志。
大顺这边的舰队,一分为二。
半数的快速一些的巡航舰,没有抢上风向,而是要绕到下风向,随时去堵截逃走的荷兰人。
战列舰主力,与剩余的巡航舰一起,按照刘钰的命令,排成一线,却也没有去做抢T字头的准备。
战列舰之所以叫战列,因为要考侧弦的火炮,和陆战的排队枪毙一样的道理。
理论上,最大化的火力输出,要抢T字的横头,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侧弦火炮的优势。
但刘钰的命令,是让主力舰队放弃抢T字横头,而是要以旗舰在前,成一条线,直插荷兰人的舰队。
这也就意味着,主力舰队要被荷兰人排成一列的T字横头炮击,而舰队在冲击过程中是没有办法反击的:大炮都在侧弦,正面突袭只能挨打,根本无法发挥出优势的火力。
只是,刘钰也有自己的考虑。
真要是玩猫捉老鼠的列阵对射,荷兰人多半会选择跑路,在兜圈子抢上风向横线的时候,荷兰人见势不妙万一开溜……虽说法国血统的74炮战列舰,是火力、防护和机动性的完美平衡,但是,机动性怎么也没有那些小船快。
而如果不抢T字横头,直接顺风插,荷兰人就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没有当机立决立刻跑路,那么荷兰人就被抓住了。
一旦展开了阵型,想要重新调整,那可就慢了。
若是成功,直接可以将荷兰舰队分割,近距离齐射后,各舰穿插围歼。
到时候,T字变成了十字,大顺海军的两侧大炮都能射击。
也就是,用前期被荷兰人打,换后期双倍打荷兰人,这和陆上作战,忍着对面乱射走到50米之内一波齐射,思路是基本一致的。
战术不是一成不变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荷兰人的船少,炮也不行,刘钰估计,就算让荷兰人排成一字,对着自己炮射个把小时,也没有什么用。
同样,若是抢到了T字横头,舰队的速度拦不住荷兰人逃走不说,这种打法也没有决定性的效果。
往往就是对轰了一下午,各自回家。你迫近,就要绕圈子;绕圈子,人家也不可能在原地等。
大顺海军的训练,刘钰确信是合格的,严格的。但是,海上的传统还是差了些,对射当然不怕,但控帆、跑路、追击、转弯这些,相对于荷兰人应该还是差一些。
到时候大半时间都是在绕圈子,对轰效果也不是很大,想要靠近列横阵,又要担心荷兰人跑路。
于是,这种非常奇葩的战术,就在这种兵力对比、战略目的的镣铐下,成为了这一次海军第一次与欧洲海军交锋的战法。
天元号在前,舰队呈一字排开,准备顶着荷兰人的侧弦齐射,切入到荷兰军舰的中心,直接切割成两部分。
大约十点半,正在井里汶外海的荷兰舰队,也发现了大顺的舰队。
舰队司令听到观察员的报告后,拿着望远镜顺着观察员指示的方向看去。
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并没有雾气和阴云,军舰模糊的身影在望远镜中渐渐清晰,桅杆上高高飘扬的大顺海军的蓝色旗帜,格外醒目。
多年的海上生涯,让荷兰人的舰队司令有着敏锐的战斗嗅觉。
在公司的东南亚船队集结的时候,大顺的海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肯定不会是来看风景的,或者来钓鱼的。
不宣而战的事,荷兰人做的太多,于是他惊呼一声,喊道:“备战!备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