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里弗,1里弗约为4.5克白银,也就是欠债欠了2.4亿两大顺的库平银。
大顺国库有能力欠2.4亿两库平银吗?欠的起吗?能借出来吗?
万历三十年,全国清查土地11亿亩。大顺顶天也就按照这个亩数征税,刨除盐税商税,加上改革后的人头税摊入土地,方便计算,也就收个2200万两。
合算一下,理论上一亩地征收0.02两白银。可以说,理论上完全是仁政的“三十税一”还要低的水准,因为如果真要达成三十税一的标准,以现在的亩产一石来算,按说应收3300万两以上才对。
于是顶着一个让欧洲汗颜的“低税率”,搞的农民起义层出不穷,两三亿的人口,内部市场严重不足。这么大的底蕴,根本收不上来应收的税。法国要是这么搞,学大顺,既没有大顺的人口,也没有大顺的体量,第二年财政破产是必然的。
钱都去哪了?农民不知道,朝廷假装不清楚,总之就是按照欧洲的税率来搞,感觉完全能搞出一亿的岁入,但实际上只有三分之一。
说句难听的,如果大顺国库欠了法国支持北美战争的这么多钱,按照大顺民间的普遍贷款利率来算国税,每年的财政收入连利息都还不起。
问题到底出在哪,刘钰心里明镜似的,皇帝心里也明镜似的,但不敢动,也动不了。
正因如此,李淦才会宠信刘钰,对日开战,琢磨着下南洋,搞贸易。
因为皇帝,是真的穷,没钱。而且皇帝也清楚,朝廷问百姓收一块钱,到了基层,就能收上来一百块。
所以皇帝才在看到对日开战、以商控蒙的利益后,如此坚定地准备下南洋。
按说刘钰这一次来欧罗巴,李淦是希望刘钰从欧洲这边取取经的,怎么收税?怎么弄钱?
没想到刘钰这边没学到啥,法国人倒是先跑过来问刘钰,大顺怎么收税?怎么弄钱?
苦笑之后,刘钰是真的没法回答其中的任何一个问题。
大顺的手工业为啥发达?和官营经济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底子厚、先走了上千年,底子随便祸祸,甚至历史上这底子厚到满清搞成那样一直到苏伊士运河开通才彻底击垮了松江纺织业。
大顺为啥只吃不拉?这不只是小农经济的问题,更在于欧洲现在的手工业水平就是次、成本就是高。因为如果大顺小农经济解体,也轮不到此时的欧洲往大顺卖货,而是江浙地区直接吸全国的血,免关税欧洲也干不过。
大明也好、大顺也罢,之所以在和欧洲接触后,会被欧洲称之为富庶之国,和皇帝的关系真的不大。
荷兰人卖大顺面子,卖的不是李家王朝的,卖的是松江织工、福建茶农、江西瓷匠的面子。
单就统制经济、国家监管、官营手工业而言,大顺和法国差一大截。
于是情形就是如此的魔幻:法国丞相以为大顺是集权和统制经济的完全体;大顺却羡慕法国的官营经济和国家监管能力。
战略上,刘钰只能掉书袋,把从春秋战国开始的管仲、黄老、盐铁论、王安石管控经济那一套,配上后世的一些理念,穿凿附会,和法国人大书特书,听的法国的财政总监菲利贝尔一愣一愣的。
战术上,刘钰则死咬着造纸、纺织等一些技术优势的手工业,回答的模棱两可。
造纸之类的技术,当然可以交换,反正纸张也卖不到欧洲,卖过来加上运输成本也没利润。
但既然法国人有求,那自是可以借此谈条件。
刘钰一流露出模棱两可的态度,菲利贝尔·奥利顿时明白过来,这显然是有戏的意思。
无非就是需要拿什么来交换。
菲利贝尔作为财政总监,手里其实真没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交换。大顺的主要货物,瓷器、丝绸、棉纺织品、茶叶,这些法国或是能够部分自产、或是可以有替代品,这个关税就绝对不能用来交换的。
真要是放开关税,印度和中国的棉纺织品、瓷器、茶叶、丝绸,就能直接把法国的这点自主工业彻底冲毁。
但除了拿关税交换外,菲利贝尔也想不到别的可以交换的技术。
当然,他也不知道,刘钰也根本不准备让法国拿这个来换。
因为关税协定这东西,主动权在法国人手里。
将来真要是法国人反悔了,大顺也没本事弄二十万大军逼着法国炮舰开关,那岂不是等于白送了法国人几套技术?
法国要是在越南、朝鲜的位置,大顺倒是真能打过法国;可问题是隔着数万里,法国真要反悔,大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投射能力过于有限,真的都过不了好望角——法国在毛里求斯,就常驻有一支三艘战列舰、5艘巡航舰的舰队。之前欠的课,欠的太多了,两百年间海上一步都没走出去。
刘钰想要的东西,菲利贝尔给不了。
大顺和法国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