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影响已经足够大,应该先看看再说。
此时他还不知道德川吉宗想要挑唆中荷关系的想法。
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已经对自己藩内财政情况的考察,得出了一个不算悲观的结论。
在长子继承制的影响下,以及日本人口增多、土地却不增长的现实下,这几年日本的农民已经尽可能不生孩子了。
这就导致一般都是长子继承了不动产,比如土地。而以家庭为基础的手工业,作为次子们围绕在长兄身边的谋生手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
这一点也是和大顺有些区别的,大顺是贵族、爵位的嫡长子继承制。但在民间,实际上算是均分继承制的,维系的是宗族却不是家族。祖辈的土地一分再分,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根据阿部正福在藩内的改革经验,发现土地不拆碎的情况下,弟弟们围绕兄长生活,就需要在家里从事一些手工业,以贴补家用。
据此,他像德川吉宗提出了自己认为“开埠未必全是坏事”的看法。
“将军大人,之前唐人只能在长崎贸易,来船有限。为了求利,只想着装铜料,剩余的才会选择俵物。”
“如今开埠之后,他们来船日多,铜料和俵物怕是装不满。空着也是空着,只要稍微能盈利,他们就会装载回去。”
“如今百姓不愿生子,实则难以求活。若开埠后,商贸往来,不能继承家产的孩子,就可以从事商贸、运输等,亦是活路。”
“又或者各家务农之余,多做手工,或也能够卖到大顺去。”
“我闻唐国之政,与本国多有不同。譬如纺织,唐人多是自给自足,采摘棉花、纺纱、织布等,皆家中女人自作。”
“而太阁检地之前,本国多有庄园。庄园之内,各有分工。检地之后,这种分工仍旧保留。譬如棉花,有的家庭专门纺纱、有的家庭专门织布,传承为业。”
“本国商贾可以四处往来,西回、东回海运开辟之后,沿海各地百姓,种田之外,也都家中做工售卖以贴补家用。”
“开埠之后,定会更加兴盛。若能发展工商,一则可以征收税利;二则除本国所不产之物外,或可自给、或可反销回唐国。”
“以长子承担贡赋,保持贡赋不变,以石高来算,武家法度的根基是土地保证不分散的固定人口;在土地石高之外,以次子协作经营,振兴工商而取利。”
成与不成,现在谁也说不准。
开埠之后,除了可以预料的金银外流,剩下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众人都各执一词。
德川吉宗自己也搞不明白,他器重的儿子也搞不明白,所以那日在问及讲来改革之事的时候,德川宗武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提了敛财的手段,却没提那些根本性的东西。
阿部正福这么想到底对还是不对,德川吉宗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比起那些只能空谈好坏、却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好、为什么坏的,阿部正福最起码还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有些话,阿部正福也没说的太明白,德川吉宗倒是听出了阿部正福的潜台词。
“本国所不产之物外,或可自给、或可反销回唐国”,言外之意,便是本国所不产之物内的东西,该怎么办?
比如生丝、绸布这些东西,日本无论如何是争不过大顺的,不论是质量还是价格。
这些东西老百姓用吗?
还不是武士、商人们可以享用?
真想要金银不外流,就该继续严格执行《节俭令》。
之前为了贵金属流通,连百姓死后的草鞋钱都不准放、连百姓头上的银钗都不准戴。
只要能够严格执行,不准武士商人穿绸布、不准武士商人用瓷器、不准吃糖……等等这些,也不是不能执行。
真要执行的话,纵然开埠,大顺的货没人买,开埠又有何用?对日本又有何影响?
只是,德川吉宗在之前召见阿部正福的时候,暗中表达了一下他对将来贸易的看法,毕竟阿部正福这个大坂城代是一线的执行人。
幕府财政太穷了,幕府也希望借助专营和买办专卖制度,鼓励消费,削弱诸藩,从而依靠海关和专营的收入,充实幕府的财政。
先把快钱赚了,养军、改革,等到将来有余力的再不赚这快钱就是了。
阿部一族的希望,是做幕府的内阁中枢,自然是要站在幕府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能够站在整个日本的角度去考虑金银外流的问题。
所以内心想说的这番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再一个,只怕严格执行节俭令,会招致大顺的不满,而大顺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没打,那就是西南诸藩。
幕府也得考虑,若是幕府不听话,大顺会不会扶植一个新的、听话的幕府。
听起来有些屈辱,但这就是现实,是阿部正福站在幕府这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