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财富,也关系到身家性命,知道的不会说也不敢说,大人放心就是。”
话是好话,就是刘钰听来略微有些别扭,终究这里面的事,靠的还是自己的信誉和面子,可不是朝廷的信誉。
也可能朝廷对商人而言确实没什么信誉,这也难怪。
这一次运米的事,在技术上资本上来讲,一点都不难。莫说万余新军的补给消耗,就是再扩大十倍,贸易公司也足以完成。
当年征伐准噶尔,全都是陆路运输,而且兵员数量何止数倍,商人也能承担。海上运输既方便也快捷,而且又有之前几十年对日贸易打下的底子,自是毫无问题。
其实大顺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行动,只不过以前运粮给的回报,一般都是盐引。盐业专营制度之下,其实也和这一次贸易公司对日垄断贸易为回报差不多,都是国家寻租垄断权而已。
但这一次事毕竟有些大,包括林允文在内的商人头目一个个已经激动兴奋地许久没睡好,可内心又还充满担忧。
刘钰算作一个中间保人,牵线商人集团和朝廷。在商言商,有些事商人必须要问清楚。
尤其是这个垄断权。
“大人,这一次垄断权固定下来,出钱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还有两件事,我们需得问清楚。”
“这第一嘛……就是……嗯,垄断之后,琉球、朝鲜、荷兰那边怎么算?”
有刘钰作保,商人集团不担心朝廷出尔反尔,而是转而担心自己的利益。
琉球是可以朝贡的,朝鲜也是有朝贡贸易的。琉球有对日贸易,朝鲜也有对日贸易。
再加上一个让早些年在长崎就多有矛盾的荷兰人,这三个问题弄不清楚,这个垄断权到底值多少钱,就不好说。
如果没有琉球、朝鲜、荷兰,真正的垄断,贸易公司愿意出资百万甚至更多,买这个垄断权。
可要是琉球、朝鲜、荷兰都可以继续贸易,这垄断权的价格就要大打折扣。
琉球、朝鲜,总还有个朝贡的限制,能拿到的货不算多也不算及时。然而荷兰人呢?
大顺开关贸易,荷兰人可以随便在大顺拿货,如果不管荷兰人,这还垄断的屁?
岂不是花了大价钱,打了一大仗,却是在帮荷兰人让日本开关?
现在双方竞争还不是那么激烈,毕竟日本锁国,贸易信牌制度下,能运去多少货,不是看资本和竞争,而是看长崎奉行发的贸易信牌。
靠着这个,贸易公司躺着赚了几年钱,日子过得美滋滋。可要是一旦倭国开关,贸易公司的基本盘在松江,荷兰人在广东却也是根深蒂固,两边竞争之下这就难说。
荷兰人的信誉不错,不像英国那样有时候没有现钱只好用呢绒之类抵押。荷兰人垄断着香料苏木等贸易品,广东的一些商人为了拿到香料会想办法满足荷兰的条件。
到时候松江的贸易公司等于是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加广东的一些香料商人对线,这就必然增加成本。
当年奥斯坦德公司在广东福建的茶叶战才过去二十年不到,砸钱搞垄断,至少此时看上去荷兰的钱还是很厚的,贸易公司自觉砸钱未必砸不过荷兰人,但这也是成本啊。
贸易公司倒是敢跟荷兰人干,问题是朝廷也太可能允许贸易公司买军舰,没有军舰怎么干?朝廷又怎么可能允许商人有军舰?
要么允许贸易公司买军舰和荷兰人干,要么就是朝廷出面保护自己人的利益,用关税或者军舰去搞荷兰。
再加上令这些商人闹心的琉球、朝鲜朝贡贸易,他们实实在在想要问清楚。
刘钰见林允文代表的商人集团终于知道商业求利的关键处,显然也明白了“垄断”是什么意思,笑道:“看来你们觉得若是倭国彻底开关贸易,对这前景极为看好?”
林允文堆笑道:“大人,新井白石新政之前的老海商,还有活着的呢。那时候生意就比现在好做,况于真正开关自由贸易之后?我们虽没大人的本事,可是在这种铜臭阿堵物上的嗅觉,可是灵的紧。”
其余几个一路的商人也都点头,心道这还用想吗?只要倭人敢开关,允许金银贸易,我们便是去拿银子买金子再把金子卖成银子,都能发财,何况这些货物?
这几年云南的铜矿开采日多,铜生意已经不那么好做了,虽还有利润,可终究比前些年差了些。
好在这几年大顺扩军,海军造舰,铜炮的需求带动了铜价,总还没有跌到不值得贸易的地步。
可现在倭人的政策卡的严,往回走的铜越来越少,俵物越来越多,硫磺又禁售,俵物这玩意根本不好卖。
猛吃干海参、鲍鱼干、昆布,又能吃多少?倭人的乱七八糟的工艺品,也就那么回事,确实不好卖。
一旦开关,那就大不一样了。
担忧的不是生意不好做,而是在权衡这垄断权到底能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