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打,却不着急,而是先让琉球王回中山王府,宣布对倭国的七大恨,稳定一下琉球岛上的情绪。
反正按照刘钰的“粪坑聚苍蝇”理论,拖的久一点更好一些,免得有漏网之鱼。
既然萨摩藩这一百三十年来,都是如此演戏,只要有天朝使者来,监视琉球的武士就都躲进中城城,那么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可能岛上的日本人第一选择就是据守中城城。
为了让岛上的日本人死心,刘钰让分分舰队绕到了琉球的西南边,在中城城可以看到的海湾,占据了那里的一处港口。
后世这里很出名,作为美军在琉球的海军基地,位置极好。
北边是一个延伸出大海的连胜半岛,正面是长长的一片雪白沙滩,后面还有津坚岛、久高岛等一系列抵挡海浪的岛屿,和威海湾一样,是极好的海军基地,有几座小岛和半岛形成的自然防波堤。
加之台风一般都是从琉球和中国之间的海域吹过,在背面的中城港做海军基地最适合:那霸更适合做民用港,不管是去中国还是日本都很方便,但做军港就很不合适。
刘钰已经想好了将来琉球的海军基地建在了哪,就等着平掉中城城,把中山王带回京城,好好聊聊了。
几日后,琉球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大部分和日本走得比较近的家族,都带着家族里的十几个私兵跑到了中城城,加上四散监视的武士,那里已经聚集了大约二百人。
琉球的汉儒与和学之争,和学一直占据上风,日本在琉球的影响力日大,很多官员都是亲日派。
闽南三十六姓出身的高官很少,历史上这个时间段,恰好是第二位三十六姓出身的官员执掌朝政,但即便历史上,这位三十六姓出身的官员也是执行亲萨摩的政策。
原本历史上,此时正在执政的这位三十六姓出身的官员,名叫蔡温,崭露头角也是源于朝贡事件:
1683年,满清正在攻打台湾,所以海外贸易处在锁国状态,除了朝鲜谁也拿不到货——也就是那一年,朝鲜靠着特殊环境下的对日贸易,积攒够了足够的重金属,正式发行了货币。
历史上的那一年,趁着册封琉球的机会,很多商人跟着册封船去琉球。
既然当时台湾还没打下,还在执行严厉的海禁政策,显而易见,这一次贸易获利极大。
日本的、荷兰的、西班牙的商人齐聚那霸,把这一批价值几万两银子的货一天之内就吃下了,利润极高。
等到1718年册封尚敬的时候,台湾已经攻下,禁海政策不再,西洋人随时可以在广东拿货;日本自己也有长崎贸易。然而商人们却根本不懂分析大政策对商业的影响,照着1683年的经验,跟在册封使团的后面,准备再来一场1683年的盛事。
这就是一场教科书般的“刻舟求剑”。
然而1718年,局势已经变了,去了琉球之后,发现根本没人在这拿货,也根本不像是1683年的那样,当年的经验坑死了这群海商。
可出海的商人岂是易与之辈?逼着琉球王要求琉球王把所有的货都吃下去,琉球王吃不动,海商们便发扬了海商的传统艺能:能卖货的时候我是商,不能卖货的时候我是海盗,把那霸抢了一遍,逼着琉球王把货都吃掉。
闽南三十六姓出身的蔡温,这才借着这个机会崭露头角,冷静而又圆满地处理了这件事,自此登上了琉球的高层舞台,制定了诸如“均田法”之类的政策,触动了贵族利益,爆发了琉球历史上的一次大动乱。
总的来说,他的政策是外交亲日、文化亲中、左右摇摆、土地改革、抓紧种树以便造船。一切以朝贡为目的,一切政策以保持吃两边的朝贡而制定。
然而这个时空之下,大顺根本就没有锁国过,1683年也没出过全东亚除了朝鲜都拿不到货只能趁着册封在那霸拿货的盛大场面。
故而1718年的册封也就没有多少商人跟着去,也就没有出现这一场“评价事件”,自然蔡温也没有借此出头而成名。时势造英雄,此人虽有才能,可在时代大背景的变化之下,错失了“锥子露头”的机会,此时在琉球早已因为文化亲中而被清洗,担任个闲散官。
于是琉球只有在萨摩藩控制之前,有过一位三十六姓出身的执政大臣,之后再也没有三十六姓出身的执政大臣,也就导致了亲日一派在琉球的极端扩大,无人制衡。
这一次刘钰选择找个粪坑聚苍蝇,也正是如此,不将这些和学派、亲日派一扫而空,琉球迟早要完。
见粪坑里的苍蝇聚的差不多了,便点起兵马,朝着二十里外的中城城而去。
中山王打起仪仗,带着琉球国的五百兵马做个样子,跟着刘钰一起到了中城城下。
这里距离首里城不远,琉球本来也没多大。
有一个大约直径三四百米的小山,测高之后最高处约莫五十丈,有点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