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不吭声了。
来赴宴可以,琢磨着出资也不是不行,但终究他们只是商人,和官员的差距太大,和刘钰这种封爵的人差距更大。
即便有些心里话,也真的不敢问。
刘钰等了一会,瞟了一眼林允文。
林允文等了一会,确定无人起身询问,自己便问道:“大人,有件事,小人斗胆问一句。这些买卖,按照大人所写,肯定都是赚钱的。”
“若说资本,也不是很多。大人家财是我等数倍,这等赚钱的买卖,缘何大人不自己做?却要与我等分润?”
“说句难听的,都是经商之人,世人都道我等商人皆有坑爹害娘之心。此话虽然有些偏颇,但也确实有些败类,然则若能自己赚钱,都不会找别人的。”
“一则难以信任,二则责任连带不清。倘若他犯了事,我与之同业,只怕也会连累到我。”
两个尖锐的问题摆在了刘钰面前。
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双簧。
林允文是刘钰的人,攀了刘钰的高枝后翻了身。可即便如此,林允文问出的这两个问题,正是他们想要问的。
是不是双簧,实在已经不重要了。
都是赚钱的买卖,你又不是没有钱,又不是没有关系人脉,怎么自己不做却要分好处给我们?
朝廷是否有政策,保证这种有限责任制?
别的股东犯了事,我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查抄商会的时候,是有限责任之下的只抄犯事者的股份?还是说会把整个商会里所有的股东都陷进去?
前者可以解释,可以不解释。或许心里不算踏实,但信誉度在那,真金白银谁会拒绝?
后者,正是一直悬在众人心间解不开的疙瘩。
股份制的前提,商人财产不可侵犯那只是表象,其本质是商人的实力足以撼动高高在上的皇权而达成的妥协。
自古以来重农抑商的传统,使得商人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商人财产不可侵犯。
尤其是参股的人越多,有人犯事的可能性就越大,将来出了事要牵连的人便多。
信任,他们是信任的刘钰的。但信任之外,他们希望能够有一个制度化的解释,或者法令。
然而,并没有。
况且,商人有不违法的吗?有不逃税的吗?大家都逃税、都违法,你不违法,你凭什么能争过别人?
普遍违法,普遍又在儒法价值观下没有好名声,自然都是一群待宰的大肥羊。
现在林允文把众人的疑惑说出来,大厅内寂静无声,都想听刘钰怎么解答。
“第一个问题,问得好啊。我想这不是林允文一个人的想法,在座的诸位这么想的估计都不少。”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我为什么不自己赚钱?世上有人嫌钱多吗?”
“有的,我就嫌钱多。”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又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赚钱的手段太多,本事太大,是故不想太有钱,差不多就行。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个回答说的过于放肆,可却叫众人无法反驳。
貌似,的确是这样的。
对日贸易,谁也不知道刘钰和日本幕府那边说了什么、搞了什么,总归是有本事拿到了几乎全部的华商贸易信牌。
在场的商人,但凡参与过对日贸易的,其实对“卖国”一事,都是有心无力。
当初长崎要战马、兵法、武士、军备资料、关防地图等等,所有人都动了心。只是有心无力,搞不到。
谁能搞到违禁品,去日本换贸易信牌,没有商人会呸一声骂一句汉奸,反而都会竖起大拇指道:此人真有本事!
甭管刘钰是怎么从日本搞到贸易信牌的,是不是有什么汉奸交易,这些商人才不会管,只能心服口服说一句有本事。
对日贸易多大的利润,这些人当然清楚。
手里拿着的关于军工厂、造舰、玻璃、冶铁、火柴等作坊的行业,大多也都是赚钱的。
换了别人说一句“嫌弃钱太多”,自然会有人觉得吹嘘太过。
可刘钰做了这么多的大事,说一句嫌弃钱太多,那是真心话。
为什么要分利润给别人,因为嫌弃钱太多。
为什么嫌弃钱太多,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这另一个问题,自然不用去解释。
在场都是商人,懂得都懂。
富可敌国……可真不是好事。
有些问题,不敢问也不能问,当然也不用问,很多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
这个理由似乎已经说的过去了,可刘钰并没有到此为止。
“有道是,小人喻于利、君子喻于义。也有说,做事要先小人,后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