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一人多高:五年内所有弹劾刘钰的奏折,他都会留在这个柜子里。
不是为了五年后展示给刘玉看以表达多么信任,而是告诉刘钰五年后若是事办不成,这个柜子可以顺便就给刘钰打一副棺材。那些奏折还能当纸钱。
他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因为他是儒家天子,不是夷狄酋长;刘钰也是龙禁卫,不是御马监提督。
拨给刘钰的这一百多人的候补军官,全都没有正式官职。
刘钰只是个练兵使,不是军事主官,授官固然要走兵政府的正式文书,他这个练兵使连提名授官这样的事也没资格。
正常流程军中小官,是军事主官提名,上交兵政府审核,审核通过后正式任职。高级一点的军官,则是兵政府、天佑殿、五军部等提名,
虽然这一百多人都要充任军官,实际上也就是军官,但也得到小站练兵初成之后,由皇帝让所有人名正言顺。
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大顺把文选司都能吏政府中独立出来,成为文谕院,自然在器与名的授予权上,抓的极严,一点不肯放手。
唯一一件皇帝极给刘钰面子的事,就是在靖海宫官学的人才选拔上,没有对馒头报考的事提出质疑。
皇帝还和刘钰开了一个颇有前瞻性的玩笑:卿所谓“凡有勋位者且年方十八者可报名”,这倒是专门给你的弟子留的。若是日后真是兴了实学,分出天文、算数等等学科,那在招考的时候,便可空出几个名额,比如你家的亲戚学的是极为冷门的堪舆,便可加上一句“学堪舆者方可报考”,倒是别出新意的办法。
玩笑开过,也知道刘钰身边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也不行,并未质疑。
考了第一是刘钰偷着塞过题的陈青海。考试前吹嘘自己要得第一的杜锋,连三甲都没入,他考入武德宫,那是马术、勋功加马上劈砍拉高了很多分,然而靖海宫的试卷并不考。
但他也创造了另一个唯一:他是唯一一个从武德宫外舍报考靖海宫的学子,一时间被人称作“能登泰山,却去东山”,一时为京城笑谈。
临近年关,刘钰又去了一趟杨二官胡同,给那些将来要用得上的罗刹人送了些礼物。
此时有求于人,面上也得过得去。
罗刹人没有春节,但有很重要的节日谢肉节,今年正赶上在正月十五。
谢肉节要荡秋千,光膀子打架,刘钰为了表达重视,当然也是为了日后用得上的那些人多出份力,送了不少小礼物,又和他们一起堆了个大秋千。
汉尼拔如今被皇帝封了个很奇葩的爵位,秺男。
汉尼拔千恩万谢,反正他如今既回不去也不想回去,就想着哪天等着自己的干妹妹有危险的时候再回去。
他又不读《汉书》,自然不明白封的这个“秺”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是秺县男那他教父算什么,更不知道这封在秺县有什么说法……还美滋滋。
抓的那一堆罗刹俘虏,皇帝还真就把这群人编到了一起,派了一些军官,被刘钰挑走的稼穑养马木匠之后剩下的那些俘虏单独成军。
秺县男汉尼拔也挂了一个五品的武节将军的号,这种男爵子爵不是正规爵位,连蒙古等地的那些男爵都不如,见了刘钰还要叫一声大人。
汉尼拔问了刘钰一个很在意的问题:大顺的男爵,在欧洲宫廷里通用吗?
刘钰表示绝对通用,你要是回到欧洲说你是男爵,没人敢不承认。
现在中华帝国的这顶皇冠,还是有分量的,至少现在分量很重。
虽然知道大顺是虚爵体系,汉尼拔还是询问了一下秺县在哪。
刘钰心道秺县可是出过伯乐的,当年第一个封秺县的那位之所以封秺县,因为曾在御马监给汉武帝养马,借着伯乐之名封在秺。
就把典故一讲,只说如今叫成武了,不叫秺了。
又说皇帝封他为秺县男极为合适,毕竟抓的这些俘虏都是些骑兵,希望他能养出好马云云,却没说皇帝的恶趣味真正含义。只说若有机会,会带他去秺县看看牡丹,菏泽附近的牡丹花还是很出名的。
事实上,皇帝是有意想让这个在法国学过军事工程学、参与过圣彼得堡修建的人,去主持一下虎门等地炮台的修筑,因为刘钰告诉皇帝石头炮台落后了,得用土堆。
皇帝可能是觉得罗刹人不能跑到广东去,应该人尽其用。
刘钰上书表示修炮台这种事还是不要交给外人,待那些去罗刹、法兰西等地的使团回来,自己就能修。
皇帝愿意让他养马也好、愿意效仿汉唐之气搞个秺男爵领着瓦兰吉卫队跳舞也罢,总归不要让他们干修炮台这样的事,否则就全露底了。
汉尼拔是土木工程和要塞工程学的行家,看到南方炮台完全没有防炮的土堆而是砖石结构,就能知道大顺的真实水平是几斤几两了。